「我被倒吊起來了」-四個示威者的故事
周日下午四点多,上海的陈先生带着鲜花,本来是去悼念乌鲁木齐的死难者的。
“我被倒吊了起来!”
陈先生要去的是乌鲁木齐中路与五原路的交叉口,周六晚上这里就有人群聚集,悼念上周乌鲁木齐火灾中的死难者。他之前就听说,昨晚这里就有警察抓人。
但陈先生觉得自己不会有事,“当时我就想,只要我不站在前面就可以了,我站在第二排或是第三排,如果要抓的话,也是抓第一排的。”
现场抗议和围观的人并不多,陈先生估计也就500人左右。陈先生也的确没有站在前排,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一般情况下,警察是不会动的;但他们有时候会突然冲出来,冲入人群当中,无差别地把一些人从人群中揪出来,送到大巴上!”而且他发现,在人群中被打、被抓的多数是女性。
陈先生站在人群中突然就遭遇了他至今觉得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抓住我,把我整个人倒过来,我就用手撑在地上,我手上是血,脸上也都是血。我就想,完蛋了,完蛋了,我今天是没有办法逃走了, 然后我就被抓到了大巴上。”陈先生出于安全考虑,匿名接受采访。
事实上,被警察倒吊起来的不仅是他一个人,“那十几个警察把那个女的死死地摁在地上、拼命地打,那个女的就拼命地挣扎,然后那些警察就像抓我一样地,把那女的倒吊起来,十几个人把她抓到大巴里。”
陈先生也被抓上了大巴,但现场管理很混乱。他趁乱从大巴上跳车逃了出来。
陈先生鞋子早被踩掉了,眼镜飞了,天也黑了。600度近视的陈先生,在几个外国路人的帮助下,光脚穿着红袜子,走到僻静的街道,才得以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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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化了一些香港和平抗争经验,请广泛传播
1. 第一次面对人墙、盾牌、催泪弹、霰弹枪口是最害怕的,过了这个坎就会好很多。
2. 无论现场气氛有多么热烈,请记住政治反对派是人群中最稀少的群体,保护好自己才能长久斗争。
3. 熟悉现场地形,规划好进入和退出的线路。有条件可以先去踩点,没有条件也要背熟地图。
4. 准备好一个可靠安全的翻墙工具,最好有一个干净的手机。
5. 微信、短信是透明的,iMessage关掉iCloud同步后会稍安全一些,Telegram是世界各地通用的工具,请熟练使用端到端加密和定时自毁消息,注意隐私设置。
6. 使用难以追踪的公共交通工具,用现金买票、逃票。自行车,电动车也很好用。
7. 衣物不要突出个人特征,尽可能遮挡头部,有必要的话可以准备第二套衣服,在需要时在摄像头盲区更换。
8. 携带少量食物、水、保暖的衣物有助于保持充足的精力和体力。
9. 和可靠的朋友一起行动,但是人数不要太多以免顺藤摸瓜。也可以与现场认识的新同伴共进退。
10. 靠近现场关手机!关wifi蓝牙,至少飞行模式。否则警方可以方便地利用基站信号定位进行秋后算账。
11. 观察哨提供信息时需要简洁准确【时间,地点,警察数目/行动】例如【19:11 静安区自由路民主路十字路口 30防暴从北向南清场】,但是在现场开手机意味着被定位的风险。
12. 人群中会有便衣,有时不难辨认,因为他们的打扮通常很土鳖。便衣经常会在警方冲击人群时提前行动,逮捕领导者。不要毫无根据地怀疑他人,但如果有人对着抗议者的脸拍照,像对付国豪一样绑起来就可以了。
13. 少拍照,拍照时不要对脸,否则你被捕后照片会成为你和其他人定罪的工具。
14. 如果你身强体壮,没有家庭等后顾之忧,甚至有领事馆站台,请你站到最前排。反之可以稍站在后排。
15. 一般抗议活动的前半场和人多时比较安全,如果你是一个岁月静好派,可以提早离开,记得丢弃/藏匿好敏感装备/材料。
16. 保护同伴!警察拉人的时候不要愣着,几秒钟的勇气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如果自己被捕也可以大声呼叫其他人帮忙。
17. 不要硬扛催泪弹和胡椒喷雾,需要用大量清水冲洗眼睛。橡皮子弹也会有严重伤害。现场急救的第一步是协助脱离危险环境,后送后再交给专业急救员。
早些时候警察在沿街清场,像吆喝牲口一样让人群后退,一边随机抓人。我跟着人流沿着墙根走,警察就在旁边隔着两三个人的位置。只能保持淡定,收起手机,尽量不和他们眼神接触。忽然一个警察指着我身后说“抓那个老外”,两个警察跳上人行道,奔着一个外国人去了,狠狠推搡他,把他撞在墙上,又有好几个警察飞快围了上来。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围上来的警察已经为他们抓人的同僚隔离出了一个工作范围,这时又有更多的警察加入,接着抓人,或者强迫人们疏散,我们就再也没法把人质争夺回来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一旦发生暴力冲突,普通的民众,完完全全不是训练有素的警察对手(更别说64时出动的正规野战军)。另外有个拿着花的男生,也是在这样安静疏散的途中,被警察用同样的手法当作目标抓走了。人群围着警察喊放人,但更多的警察扑上来掩护。而人群的规模也没有达到可以反向合围警察的地步,也很难达到,尤其是当警察三五分散着随机抓人的时候。有被抓的男生被摁在地下嘶哑地吼,救我。人群开始尖叫,大声喊放人。可是他还是被押走了。难以用语言形容,当国家暴力残酷而冷静,赤裸裸地肆虐在一个一个凡人的血肉之躯,它是如此黑暗,可鄙又丑陋;所激起的绝望与愤怒,深刻如最漆黑的,捱不到黎明的夜晚。我想起出门时因为恐惧而略微颤抖的手(也因为小区还在静默,出门需要闯关门口大白)。可在现场,我已经没有恐惧了。我,只,有,恨,无比的,对怪物一样扭曲的邪恶权力的恨。和无比的爱与敬意。想与在场的每一个人拥抱痛哭,把这座城市,与这片土地的泪水与尊严都烙在心里,永远永远都不忘记
1.穿不太常穿的衣服,不要太顯眼,以及備用一套可在衛生間等處所緊急換掉的衣服
2.口罩非常影響人肉眼識別面目,最好不要摘下口罩,可以戴假髮、帽子,盡量令面部露出的空間較小
3.行動的時間盡量晚點,即使是在半封的北京七八點出來散步的人還是兩步一個,粘貼、散落的時候不要對著人。
4.注意監控,大路段上的監控是幾乎一個路燈下一個,地鐵口商場口也會安置很多,盡量在路的中段、陰影處散落。
5.如很擔心指紋,可以買做核酸的醫用橡膠手套,相比於布絨手套它很輕薄,方便做事,也不容易滑下,而一次性塑料手套不太好做事。
6.如要張貼,可以提前在紙的背面粘好雙面膠,需要張貼處即刻撕下便可,臨時貼上花費的時間太多。
7.如需一個袋子裝必備的物品,可以使用外賣的口袋或者黑色塑料垃圾袋,盡量不要使用自己的包。
8.最好不要在外面打印,打印的墨水可查出編碼,也不要使用常規的筆右手寫字,可左手寫字或使用毛筆。
一般来讲我不太会记录线下抗争的事情,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参与者。但今天确实发生了我上午提出的隐虑,即唱歌的问题。
几轮口号喊毕,有人问要不要唱国际歌?然后开始带头唱。跟唱的人实在太少了,一遍也没有唱完。后来另一边也有几个人开头唱,从远方听就是很小声的唱完了。群众交头接耳说“不会唱”、“不想唱”。
然后我又听到有人小小声唱了一句国歌,很快就停了,自言自语说唱这歌也不知道是在支持谁。周边没人跟唱,也没人想唱。
最后就是轮着喊了所有能喊的口号。
我依然觉得对于长期的抗争运动,选歌是很重要的事。确实很多歌都能“鼓舞人心”,但有几首歌能“团结人心”?香港早期经常唱海阔天空和悲惨世界,歌声响亮也很团结、很鼓舞。但后来有了愿荣光,运动的士气就有了主心骨。
我不是说今天或明天就要有一首内地版的愿荣光,也不是说就该选这几首。而是如果有心把这个看作一场长期的运动,就应该开始思考类似这样的问题。什么口号最有效?什么诉求最清晰?什么歌最有凝聚力?不是要一蹴而就,而是在每次抗争完之后都能去思考、总结和改进。
如果当别人提出问题时,一句“没必要”就否定了别人的初衷,那对任何运动都是有毒的。
我是皮蛋粥,no姜丝in皮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