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扫墓
我爸又开始追忆似水年华 今晚和几个亲戚吃饭 年纪都比我爸小点 但是小时候都住在同一个天井屋里
说到以前在农村 大家住的房子大 都是结实的木头做的 天井大到小孩下去都没办法上来 留到现在也是个文物 大房子是一代代的留下来的 可能因为风水好 宅子里出了一些非常优秀的人 我爸他们一家要搬到镇上去把自己这部分的房子卖了 买到手的那个人第一件事就是把到手的房子拆了 拆了什么也不做 但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宅子从此失去了一个角 慢慢的就衰落了 人都走了 地也没了
我有一个二太奶奶 非常勤劳能干 早上3点4点就背着工具去田里种田 一直到晚上11点才回家 种了很多田 攒了很多粮食换了很多钱 给自己修了一个大房子 村里很多人就很嫉妒 到了土改的时候 就把她划分到地主的阶级 分了她的田 什么都没留 我爸这边划分到中农富农这种 所以还能吃得上饭 我爸小时候还跟着别人喊她什么婆婆 （我忘了具体叫啥 总之是跟风羞辱别人叫别人疯子之类的 ）根本不知道她还是亲戚 过年的时候这个二太奶奶来吃饭 全身上下没有厚的衣服 冷得直哆嗦 别人说赶紧进来坐着烤火 她坐下来就把火抱着 吃完饭就要走 我问为什么吃完饭马上就要走 我一个亲戚说是为了划清界限 如果别人发现你们和地主有来往 你们全家也完蛋了 所以她吃完饭就要走 平常也没过来过
等到她去世 我爸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亲戚 因为他的哥哥比他大一些 默默地一个人跑去她家 把她放在木板子上 收拾了一下 拖到田里挖了个坑埋了
我听完只觉得我们全家都在吃共产党的苦 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今天看了下我太爷爷出生时中华民国都没建立 我爹和我妈总说 祖上是还是很富裕到了我太爷爷这里就因为太爷爷太烂 衰败了 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把钱拿出来让我爷爷去读书 但是现在回头看 再勤劳能躲得过战争和内斗时期的拮据吗 接着到了我爷爷这里 没想到会吃有文化的亏 文革时期被整到心灰意冷 幸好还有一条命 我爸我也不说了 这也是后来的事 如果放在2014年前我大概不会去思索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特别是2020年之后我不断反刍 竟在这些听说的故事里发现了悲剧的根源 而可恨的是我居然醒悟得如此之晚
每一代人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虽然遥远 但在后辈的嘴里显得更为真实 我不知道我的大爹在他的小时候到底想了多少内容 在他身在这些流传的故事里事 他又是怎么消化的 总之在我有了抑郁症之后终于能理解他选择了自杀 而我现在或许也终于了解为什么决定自杀 他找到让人受苦的那个外因了吗 我想他可能必我爷爷更早一步
说到这里我再次起恨，恨自己醒悟太晚又重蹈覆辙 我也恨自己身上的这样的dna 我和我的祖辈一样 选择就这样过 在洪流中随它去吧 没有声音没有针扎 只是叹气 这不是温良不是隐忍而是懦弱 就是这样的懦弱
回程看到各种标语 想到被人说 你想的太多了太负面之类的 有时候还会被问那能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啊我既然见过大海了就没办法对着一滩水喊一堆毫无意义的口号 我没办法装作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 我流的泪可谓是好几代人的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