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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三年,祝小芸第一次被抓进衙门就是因为这把剑。 


最后陆一鸣还是设法让两个师弟相信了他并不需要消解性欲的陪伴。
你们要想陪我那咱就去游戏厅吧。然后三人出门,铁锈、人与狗的粪尿、泥土和着廉价烟草的气味弥散在路灯下,像任何一个城市郊区的和善夜晚。
不能退款。店员看着手表说,两点下班。十二点时已经没人再进店,他们无视了店员一排排关灯的催促,直到十五分钟前,祝小芸在格斗游戏里把大师兄打翻在地,转头就发现童年玩伴“贝贝”在娃娃机里还有无数个胡乱躺倒、目光呆滞并且没有名字的猫玩偶复制品。然后周敦儒跟陆一鸣帮他把剩下的代币扔进去换了一包薯片。
走出店门的时候最后一波遛狗夜跑的人也不见了,月亮孤零零悬着像已故前任掌门在赌桌上疯狂的笑脸。走到广场时,周敦儒催陆一鸣把薯片分了,谁知这小厂零食的包装里层居然是伸缩膜,手上一用劲儿,那堆内容物就纷纷飞去喂了明早的麻雀。
陆一鸣想放声大笑,但半夜在城市边缘放声大笑是小说和诗歌角色的特权,而自作聪明地扮演文艺青年的想法让他感到索然无味。他一向觉得如果有什么作品记录了他的生活,那应该是款RPG游戏吧。在灵魂开始自言自语之后,他的时间有三分之二流向了衡山派,以至于仅存的两位师弟早已拥有了所有亲人的特征,而今后自己的生活也会与他们牢牢绑定。似乎是在两年前莫小宝葬礼上的空棺边,陆一鸣就意识到了,像被动接受般选择这样的命运会使自己心安——像极了游戏里省心的配角。但在疲惫的路灯下,今天的经历又让他猜测,也许他们三人都是在大明建国前就早早地吸了天地精华、憋着一口自我意识游走在人间的银针,正以时间和笑料织出一张能把自己困住的巨网。
回家后周敦儒感叹,那游戏币怎么那么快就被机器吞光了。陆一鸣又从口袋里摸出三枚。
“就留作纪念吧。”
后来祝小芸总能闻见师兄们身上的金属味。周敦儒那枚是贴身挂在胸口,好像每晚都在变得更像他的一部分;陆一鸣的应该也是当护身符用了,因为那周末他罕见地说要去趟珠宝店。他在店员探究的目光下寻找相配的项链,负责接待他的实习生最后推荐了他看中的第一条银链。三十文,她盯着游戏币上做了倒角的小孔,用左手的第三指节推了推眼镜,说,像您这样生活的人,审美和直觉里至少有一个值得相信。祝小芸自己的则是打了个方孔用红线系在母亲留下的宝剑上,不细看还有点像是古玩摊主准备做旧的铜钱。万历四十三年,祝小芸第一次被抓进衙门就是因为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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