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我读孔乙己的时候,我是那个在柜台后的小柜员,我看不起他明明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愿意脱下长衫去和短衫帮一样工作赚钱,非要守着那件破旧的长衫,所以我嘲笑他,嘲笑他的冥顽不化,嘲笑他的自讨苦吃.
后来,我毕业了工作的时候读孔乙己的时候,我是那个酒店老板,这一切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孔乙己活着我并不觉得好笑,孔乙己死了我也并不觉得悲伤,毕竟和我没有关系,唯一关系他还欠我九个大钱。读孔乙己并不能让我赚钱。
最后我在疫情浪潮中失业,找不到工作,才发现我才是孔乙己,十年苦读,三年的工作经验并没有让我的长衫更加值钱,我也没有成功走进那个隔壁的偏房喝酒,我只能站着柜台前,我当不成工人,农民,我也没资格成为白领,我只能穿着长衫,站着喝酒来逃避人生,他们想笑就笑吧,我看着柜台里的小柜员,我想教他点东西,我怕他也像我一样学的高不成,低不就。
于是我就问他期末考的怎么样,学校还习惯吗?他却很不屑的看着我,工作都没有的人也好意思来问我。
长衫就像一张皮一样长在我的身上,脱下来就是血淋淋的自己,我还没有到去偷丁举人家书的地步,至少我的信用卡还没刷爆,但是时间也不多了。我没有走进那个偏房,也失去了短衫客中喝酒的能力,我唯一拿的出手的茴字的四种写法成了我被嘲笑的源泉。
苦难是没有意义的,特别是处于苦难中的我,更加没有意义。
微博首页上有人转上海大学后勤阿姨吃不饱、没地儿住的消息。我想起几年前我还在北京某语言技校读本科的时候,经常去教学楼的地下自习室上自习,地下自习室有两层,但往下更幽深的地方还有楼梯,我试探着往下走,看到的保卫处和后勤保洁的年轻女孩子们在楼梯扶手上晾晒(哪里有太阳可晒呢)的制服,后来偶尔碰到她们从那里上楼出入,我才知道她们住在那。全校最大最漂亮的一栋楼,往来出入繁忙,从她们住的地方垂直往上数,是自习室、自习室、宽敞得随便打滚的大厅、然后是有着漂亮舞台和宽敞座椅的会议室,开过数不清次数的迎新晚会才艺比赛,更高楼层里留学生和中国学生来来往往。住在地下三层的人,安静地消失在这栋大楼的回响里。
其实她们也不是总不见太阳,她们工作时见了太多。十字路口的繁忙时段站在中间维持交通的是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穿及膝的军靴,制服大衣扎腰带,帽子下面是一张很年轻的脸。没有平行时空吗?我们不就是活在平行时空里吗,你、我,我们每一个。
明早吃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