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携带潮水。我总是湿漉漉地穿过干燥的街道和人群,时常感觉体内的潮水在阳光和目光的夹击下,蒸腾成怯懦的水汽,从眼眶、耳廓、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可怜地流出来。我走在人群里,总是越走越轻。但是到了夜晚一切就不一样了,夜晚或是我在读书的时候,我感觉它起伏得剧烈,像暴风雨前的大海,像开闸,像海啸,足以吞没一座旧得惹人讨厌的城市。我渐渐无法保守这个秘密,它总是剧烈地震荡,不止不休,有时候甚至是白天——在它原本应该瑟缩休憩的时候——也在我体内卷起巨大的漩涡。我的潮水。白天是我驮着它,夜晚是它乘着我。澄澈的、不竭的潮水。我想为你找一个出口,你散漫地经过时,我是侍奉你的沟渠。我也希望你慢些流走,一旦你流尽,汇入更宏伟的水中,我一生的意义业已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