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躺在床上,窗外的高楼和树丛都有清晰的轮廓,炎热被玻璃隔离,一切显得特别平静。你脑海中轰隆隆地滚过长短不一的句子,关于妈妈,关于家里陈旧的污垢。视线里的每一样东西,台灯,墙皮,木地板,桌面黑漆上的白色灰尘粒,你把一切看得那么清楚,但看不见时间,它流动,磅礴地,绝对地,安静地,在一些你无论怎样观察思考都始终迷惑最终不置可否的时刻,搅动这房里的一切,融化一切,又将它们缓缓塑成另一副样子。你明白,这就是物件老化的过程,这是家里盆栽死亡的过程,你长大的过程,她衰老的过程。朽坏,新生,并没什么不同,新的和旧的,旧不就是一种新的新?于是你又明白,不存在衰老这回事,只有新,更新,在生病的时候,关节不再灵活的时候,躺在床上失眠的时候,大把掉发的时候,遗落记忆的时候,身体其实并没有老,它仍向着一种崭新奔赴而去,奔赴向另一个新世界。也许那边也有一种和时间相似的东西,总是不甘寂寞地默默将万事万物溶解出别的样子,也许新的世界里没有时间,于是我们可以游荡,和史前的和未来的一起,在同一个房间里,平缓游荡,不得到也不失去。
我常常想起和你在广州的日子 那时我刚完成学业 不疾不徐地找着工作 终于结束了一年的异地 见到你 在一个入秋了也仍然湿润温暖的城市 那是我一生中少有的纯然轻松的时刻 虽然没有人许诺我光明的未来 但我却对未来暗含一丝丝期许 我用力呼吸着未来美好的气味 试图更快地找到它 那味道就散落在在你身边 在每一个街角 未来闻起来像森林一样 很大 很幽深 但又很蓬勃 有一种向上生长的清香 你知道吗 我和你手牵着手在夜晚的街边闲走时 感觉自己在钢筋铁骨的森林中迷路了一样 但我一点也不害怕 我觉得我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好 在这片属于我的森林中 可现在我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在焦头烂额的喘息之间 我常常想起和你在广州的时候 那是我一生中少有的轻松 我甚至有时候觉得 也许这就够了 我就是可以汲靠着这一点点轻松 度过余下来的不怎么开心的漫长人生
人必须先说很多话然后保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