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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重复地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失忆。忘记怎么写出自己心里的话,忘记怎么幻想生活,忘记如何做梦,连一些朋友的联系方式也一并忘记了。简单的感受充斥我,感到冷,感到困,疲惫和失语像两股潮水,每天都没过我。我比石头还沉,在水中坠落得越来越深。认识你花了太多力气,已经没有余力再翻过这一篇,没有余力去翻过今天。我都是从睁眼开始,就等着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像轧路机一样轰隆隆地碾过我,我想象着自己是气球是泥巴是血肉之躯,瞬间灰飞烟灭。雨水打湿了页脚,日记里所有的字都粘在一起,眼泪也可以做到,填满行中缝隙。想到我们曾无比真诚地将自己的心交予对方保管,而今又像两名尽职的守夜人一样,在天亮的时候交班。提起钥匙,各自取回自己的心脏,祝好,告别。我们的心脏曾在黑夜里一起跳动,锁在同一个柜子里,连同我的自私和你的自私,我们用尽一切力气企图绞紧短暂相交的命运。把我的手焊在你的手里。但那毕竟是命运,它决定松开的时候,我才明白一切都是白费力气。也许你早知道了?但无论如何,你曾握住我的手。端详我重新拿回来的这颗心,这是你的心还是我的,分不清楚,也许拿错了,血肉肌理仍标记着我们奋力熔合的印痕——战败的遗迹,我参观这颗心的内部,像逛一座故乡的博物馆,所有关于你的部件陈列在展柜里,脚注提示我时间和意义,但是你本身——连同我心里家的概念,已然无处可寻。我没有把在世上任何的栖身之所当成过家,对我来说它们全部是酒店,是我需要支付些什么才能容我一夜的地方。唯独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公园长椅,我们一起坐下的时候,我的心也稳定地想,回家了。现在没有了。不瞒你说,我又开始到处支付钱、情感、耐心,去换一张床,换一些体面的休息。我时常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憋气,企图发现心跳动的节奏是否有不同。死不会这样简单地现身,但我知道它就在我的房间里,躲在沙发后面,藏洗碗机最下面那层,在挂钟颤抖的针尖上跳舞,那是它的弓箭,如果我避得稍不及时,身上就会出现割伤似的创口。手臂上有一条细细长长的痂,总也不掉,别人问我怎么弄的,我说这是我的便携式滑梯。我太贪玩,有时候光是想这些事,天就黑了。天黑的时候,你又会带着那颗心去哪里——我在昏暗的灯下整理衣柜的时候想起之前所有幸福的时刻,在那些时刻我都有预感到分别一定会来临。但幸福是一种酒精,摄入越多时,越觉得那种飘飘然的美妙感觉会永远继续下去,因为知道一旦停止就完了,所以会继续下去,一切幸福都必须继续下去。我说没说今天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窗户忘记关了,很冷,我的心又在这漆黑而寒冷的夜里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你已不再是原先的你,我也需要找到一个新的自己,与你分手后要去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总也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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