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密关系始终是破损的,只是我的破损并不容易被发现。具体来说就是我可以给出很多很多爱,我可以去做很多事,无条件地、心甘情愿积极主动地去爱、去改变、去理解,但我几乎不相信别人会无条件地爱我。我经历过的喜爱与好感是有条件的,写明要求的,我由于太害怕失去这份亲近,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深深记住了这种交换。所以当有人自然地跟我说,你做什么都行、任性点吧的时候我就又恐慌了。我恐慌于自己熟悉的状态又要被打破,更恐慌于——对方好像希望我任性,但我不会任性,我会因为无法任性而失去如此来之不易的爱吗。我做不到。我讨厌在亲密关系里总是会出现我做不到的事,当我做不到时我就知道我要失去爱了。可是这次求你爱我,希望你仍然能偏爱刻板的、不会任性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不到,我不得不成为这样一个无法撒娇、严肃无聊的人。爱这样的我吧。
不存在喜欢我这里而讨厌我那里的说法。你要从根本上明白,使我可爱的和使我可憎的完全是同一种东西,我如同每个人一样,内生于一个流畅的圆。被天真打动时就应该意识到这份天真放在别处就是残忍,被悲悯打动时也应该知道它源于一种永恒的过度牺牲的欲望。如果你爱我,我会默认你爱的是一整个我,我的敏感和我的多疑,我的温和与我的怯懦,我的包容源于我的虚无,我默认你看懂了同样的特质在不同时刻出现在我身上时的不同模样。我默认你已经明白,所有你热爱或厌恶的我的边边角角,都有着同一个核。我是基于这样的理解才敢说爱你的。我知道让我深深着迷的和让我不愿提起的都是同一件事,它们是如此流畅地在你身上衔接合作,构成一个完整而独特的你。我说我爱你时,我已经把这些看懂了,因此不会责怪你,更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失望离去。但愿你也是这样。请你务必是这样。请你一定是在明白这些后才来爱我的。
人必须先说很多话然后保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