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跟你解释我很坏呢。对于急着向你剖白这件事,我在你面前比在任何人面前都着急。从袒露爱意的那一刻开始。我拼命坏给你看,我给你细数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恶劣事。小时候偷过东西,是的,用矿泉水瓶打破了同学的头,是的,我打架,经常迟到,是的,在网上骂了很多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伸出两条干干净净的手臂,希望你看清上面罪痕累累。然后我要用这双手臂牢牢拥抱你。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好像要通过这个动作把你真正拖入我的世界里,将你与我所熟悉的阴暗混合在一起,成为从此以后只能安慰我一人的温暖。我也想拥抱你,用真实的温度求饶,虽然在跌跌撞撞长大的路上有意无意地做了许多坏事,但我还是渴望你爱我。我已经好了,已经痊愈,已经道歉,已经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我学会拒绝了,我长大了,开始羞愧了,我低头了,开始学习好好生活,我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厌倦了虚妄膨胀的自我,想要尽力为别人做一点好的事情,我不想继续坏了。但这是不是假的呢,是不是只是我在千方百计地求爱,我有时隐隐这样感觉着,是不是我只是看上去更好了,但实际上更坏了
想享受一次轻轻松松毫无承诺的恋爱,想跟一个人有点喜欢、有点讨厌、又有点喜欢直到确定自己不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地分开,分开以后做那种可以偶尔一起吃饭聊天的朋友,各自继续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可能是喜欢同一位作家,然后一起去新书发布会,或者交流读后感。也可能是喜欢同一部电影,重映时就一起去看。隐约记得对方爱喝的饮料,记错了也无所谓,面对面坐着聊一聊之前擦边而过的情愫和已经蒸发的暧昧,像回忆一段平整的好时光一样,每一个人都很安全,所有举动都无伤无害。这样的一个对方,一定是一个很完整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体贴又有距离,她风趣、平静、完好,不会激发我总是想拯救别人的企图,在她的生活里有无数个我,这样很好,我也没有什么必尽的义务。我会尽情哭闹、大笑、享受,会享受这种若即若离的愉悦,我们都不付出什么,我们也不留下任何亏欠。
我感觉真正快乐的时候,就会离开。我觉得牛奶很好喝时我就不再喝了。玩到很入迷的游戏,在我发现入迷的那一刻,我就咬咬牙卸载了。我当然也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但我很克制去吃的频率,甚至比吃不爱吃的还要更偶尔一些。我非常怕自己迷恋任何一种快乐,我怕自己深陷于某种事物,以至沦落到一种“如果没有它”就受不了的程度。我清楚自己的成瘾速度异于常人。所以在我察觉苗头的时候就迅速镇压,那是一种明确的毫不留情的镇压,我能感觉到那种与所喜爱的事物被迫分离的难受。我一遍一遍证明,没了什么我都能活得很好,你看,对我来说没有事是必须的,我不断证明这一点,却不知道是要证明给谁看。总之,由于隔绝了真正令我快乐的事,我长久保持一种较为平静甚至较为冷漠的心情。我想,这种看似让我强大了的自我裁决,实际非常可怜。因为我对除了自我之外的事没有掌控感——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对身外之事的有掌控感,说白了,雨什么时候下,花什么时候开,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事实是,我通过裁定自己,通过对自我设置法律,甚至通过处罚自己,让我有了那种凌驾在我之上的掌控。我获得了一种强大的让人沉迷的错觉,这种错觉叫独立与自由。像一种强迫症似的,我必须要通过否定本能,好像才能真的拥有自己。我下意识觉得享受快乐是一种始于天性的懒惰,如果我能冷静地、果断地将自己从中抽离,才是真正厉害。可是很可怜啊,这种厉害算什么,有什么用?在整个过程里,我不是我,快乐不是快乐,意志不是意志,没有一样事物处在正确的位置上,没有一件事物在自然地运作,充满了矫饰、自欺和一种实质上的脆弱。所以我决定做一个小改变,在遇到你的时候。我决定纵情享受和你在一起的这种比什么都更不稳定的快乐,这种炙热的、浸透了欲望的快乐,我要看看下去到底是不是万丈深渊,我要看看陷到最深处后,等我被最高温的核熔化而不复存在后,能否迎来一个永恒的春天。
我有时感觉自己在同一个梦的世界里穿行。之前有一次梦到一个丁字路口,路的两旁沿街开满餐铺,统一使用一种深棕色的木桌木椅,成排摆在店门口。一家一家看过去,都是一些朴素但好吃的食物,有一家做鱼丸汤,一家粥铺,一家卖街头巷尾常见的小食。还有一家专做猪肉,从皮蛋瘦肉粥到炸猪排到酱肘子,我印象很深,想着还从未见过专做猪肉的店铺。今天我做梦,和朋友一起溜达到这个丁字路口,我说这家店我相中好久了,于是我们一起坐下来点餐,看着菜谱罗列出各种各样由猪肉参与的菜肴,抬眼望去还是那样热热闹闹的街口,身旁是深棕色的木桌木椅。吃饭的时候很高兴,结账时跟老板闲聊,老板说下次再来哦,我说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啦,然后怅然若失。我和朋友顺着丁字路口的横向的那条路走掉了,我就醒来。梦里的朋友是我现实中从未认识的人,而那个丁字路口也是只在梦里反复出现的丁字路口,我睁眼的时候搞不清哪边才是梦。如果下次再去的话,喝一碗鱼丸汤吧。
@paola bye
人必须先说很多话然后保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