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人过得不好真的会笑 哪怕是那种真的很倒霉的纯倒霉 我看了会喜悦 笑的时候真的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体会不到除了快乐外的其他感觉 我怀疑他死了我都会通宵打游戏或者下馆子庆祝 这个人其实跟我不怎么相关 我也惊讶于自己竟然会这么厌恶一个人 厌恶的意志是如此的纯粹而强盛 超越了我对自己为人的要求 它是近乎失控的 我没办法控制 心里的阴暗面也不想去控制 唯一可以控制的大概是 我不喜欢的人真的很少 活到现在可能只有一两个人(其实只有这一个 但是谨慎起见留个富余(而且厌恶和恨是很不一样的 我没有恨过谁 我对人的负面情绪拉满了就是厌恶 就是烦 就是他过得不好我会开心 但我不会主动做事让他过得不好 这是我对自己为人的要求 而且其实对我这个畸形心理来说 如果我主动做事让他过得不好 这并不能满足我 我不会从中获得快乐 我喜欢看他遭受与我无关的挫折 我喜欢做观众 我喜欢欣赏 我喜欢自己在状况之外 我享受不施援手 我觉得这比直接和他对抗更残忍(当我这么做时 我又恐惧又兴奋
我经常拿原生家庭说事 我觉得它确实很能解释我身上讨人厌的那些东西 那些孱弱 老旧 朽坏 忧悒的东西 但我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太懦弱而选择躲在盾牌后面 原生家庭就是我的盾牌 我可以大大方方亮给所有人看 我是怎么在成长过程中饱受冷落 那些陈年的伤害 说自己是如何承担了过重的期待 期待终于太沉 抻断了我这根本就韧性很差的皮筋 这些我都可以大大方方讲出来 因为讲出来我就安全了 我的错就不再是我的错 我真的很害怕发现那些孱弱 老旧 朽坏 忧悒的东西 不来源于任何人 而诞生于我自己 我很害怕事情的真相其实是 把我养成怪物的不是别人 而是自己 我想象中那个 大方 开朗 善良 勇敢的自己 并不是由于别人的阻止而没能到来 而是我关上了门 我把成为她的可能性亲手杀死了
真希望等到三十岁时再回看二十岁的这些烦恼 可以有一种哑然失笑的感觉 就像二十岁时回看十岁的我自己的烦恼 有一点好笑 有一点心疼 有一点体谅 有一点觉得真没什么大不了 但我又同时觉得十岁的我其实并不是我 只是另外一个我很熟识的小朋友 有一天她出门去玩 玩了很久很久 玩到天黑 玩到所有的朋友都离开了 她一个人也玩得兴致勃勃 不亦乐乎 她那么会玩又那么想玩 于是她跟我商量说 我不想回家了 你替我回去吧 我想永远在这里玩 我说好吧 总得有人回家 于是我回了家 回家的已经是我了 去考试 去比赛 去为了升学求神拜佛的是我 磕磕绊绊毕业的是我 谈了失败恋爱的是我 患慢性病的是我 在会议室里被上司骂哭的是我 在黑夜里总是难以入睡的是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我真的成为我了 好难过
人必须先说很多话然后保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