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破破的桥分析居家工作效率低的原因,其中一点是在家工作容易超时,工作和休息界限不明显,疲惫的大脑会更加倾向于休息。
这两天结合自己实际,给自己定了一个当天学习结束的时间,超过这个时间段就马上结束,果然这两天精神更加集中了诶,准备坚持看看是不是有实际效果,or只是心理暗示加持
接受 ADHD 诊断之前,我的一次硬着陆
我一直知道自己哪里不对。
具体怎么不对,写好了就是大半本自传,那个是万万写不动的,只好以后慢慢再讲。
我是先怀疑我有自闭症来着。
从第一次看到了 Hannah Gadsby 的 Nanette(这么好几年过去了还是很推荐,没看的话可以找来看看的),除了被她的内容本身震撼到之外,我还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深刻的联结和认同,让我十分困惑。
她讲到她在看似日常、普通的情境当中屡屡碰壁、感到愤怒和委屈,我发现我能够完全共情。不是「我听你讲过后,理解了你的感受」这种,难听点讲是「奇怪的知识增加了」的共情,而且「我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共情。是一种强烈的共振,程度之深,我甚至尴尬起来。
接着她提到她有自闭症。一开始我还只是惊讶于「原来自闭症患者还可以是这样」,毕竟我那时对自闭症的认识也只是停留在《雨人》或者「沉默画画的天才儿童」这种刻板印象的程度。后来又看了好几遍 Nanette,说不清楚原因,总是想回去看。接着慢慢就把对 Hannah 的奇怪感觉,和 Hannah 的自闭症联系了起来。
我,可能也有自闭症?
然后就到处搜索看看,发现了很多成年后才确诊自闭症的女性 YouTuber,原来很多人都是从小就靠着模仿本能和「安静乖巧女孩子」的社会期待把自己的「不同」掩饰得很好。但这样的掩饰劳动要消耗很多认知资源,小时候好说,到青少年期或者成年后,需要应付的事情变多,资源耗尽,就会发生抑郁和焦虑。很多人都是先被诊断出抑郁症和焦虑症,然后才发现有自闭症。
当然上述的过程对 ADHD 患者,尤其是「多动」症状并不显著的 ADHD-I/ADD 患者差不多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大家需要掩饰的症状有一些不同。而且自闭症和 ADHD 都属于神经发育障碍,本来就有很多相似症状。
过去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的心理健康状况也是一步一个大台阶这么变差。到 2020 年八月写完一篇极为耗费心力的文章之后,就彻底不好了。
不好到什么程度呢,八月下旬我要搬家去另个城市,提前一周多每天只能 function 一小时,趁能动的时候挣扎着打包收拾,大部分时间是身体倒在沙发上,大脑则疯狂旋转,像是一台试图渲染高清视频的旧笔记本,嗡嗡作响,几乎要过热冒出蒸汽来。到终于要离开的前一天,我已经觉得随时要崩溃了。那时候支撑下去的唯一念头是,等上了火车就可以倒下了。友邻会来车站捡我,而我只要把自己和行李装到火车上,失神也好,瘫痪也好,就都不怕了。
友邻把我捡回家,鼓励我去寻求治疗。而我也知道这死胡同走到头,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就趁着每天能够 function 的一小时半小时,缓慢地在瑞典医疗系统里面挪步。先是在精神科急诊开到了安眠药,获得了入睡自由;紧接着不幸遇到一个没太搞清楚状况的心理咨询师,一节咨询做下来反而被触发了 panic attack,但也因此意识到我的问题似乎比一般的认知行为疗法能够触及的层面更深一些,有必要找专科医生看一看。
入睡困难其实也是 ADHD 的常见症状,反正我是从小没有体验过倒头就睡,上床时间看我,入睡时间看天,而睡午觉更是无异于酷刑:或者是彻底睡不着,躺着凑足半小时就起来,或者竟然睡着了,但醒不过来,一下午脑子都是钝的。有了安眠药之后,我知道只要按时吃药,就可以按时睡着。这一点点的稳定提供了巨大的安全感,也算是我挪出崩溃边缘的第一步。
然而紧接着我就冠了,整个十一月差不多有半个月都睡不醒,耽误了不少事情。不过除了这一节之外,我的整个状态是在慢慢变好的,以至于(虽然非常缓慢地)完成了附近一家神经精神专科诊所非常 ADHD 不友好的求诊流程,进入排队等待接受诊断,同时终于报名了移民瑞典语课程,排队等待开课。
状态变好,也使得不算很偶发的抑郁发作(depression episode)更加凸显出来。同时友邻也劝我说,一时被打倒了不要紧,打倒了我们就躺会儿,认栽态度端正,不做无谓挣扎,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挨到快一月底,我换了一家预约和问诊流程都很便捷的诊所,没怎么费事就约到全科医生,见面聊半小时,开到了抗抑郁药 Sertraline(Zoloft/左洛复)。
医生说回去吃两周来复查,说不要期待一开始就有效果,要过几周身体慢慢适应以后才会开始感觉好一些,只要副作用不是太严重,我们就慢慢吃一段时间看看。
当天下午惴惴不安吃了第一片,几小时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感觉,副作用也没有,然后吃了安眠药睡下。
但是第二天就变了崭崭新的一个大活人,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感觉浑身都轻了,并且上了润滑油似的,手舞足蹈感受不到任何阻力。下午在公园散步,长久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并不是每迈一步都需要意识发一个指令来驱动,原来腿是可以不用管它就呼呼带风这么走的。去湖边看鸭子划水,在桥上看粼粼的波光,涌起陌生的快乐情绪来,几乎要被发现在傻笑。
当然也把常见副作用挨个感受了一遍,厌食恶心腹泻,手心冒汗到拿不住手机,但都没有严重到影响生活的地步,并且过了几周就几乎完全感受不到了。
去复查时和医生描述这个状况,她明显不信我,但是呢明显也不是很想表现得太刻薄,小心翼翼讲,你知道吧,就是咱们医学领域吧有这么一个现象叫做安慰剂效应,点点点。
情绪和精力都噗噗溢出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一个来月,每天一睁眼就有散不完的德行,拈花惹草招猫逗狗,到处跟别人讲我好 high。可怜朋克跟我出门都好紧张,因为在瑞典公共场合自称很 high 是很奇怪的。另外朋克呢作为确诊了 ADHD 多年的病友,在第一次见到这个新版本湖玛之后就敏锐地指出,你怎么吃抗抑郁药吃出了 ADHD 呢?还招呼合住的另外两个朋克来看新鲜,彼时我正蹲在餐椅上抱着朋克的胳膊以超过 120bpm 的节奏轻拍他手背,根本停不下来。
同时还有一个重大变化是一直以来在脑内熊熊燃烧的焦虑很快就几乎完全熄灭了,整个人不再紧绷,不再追求了解和控制一切细节,开始允许自己犯错误。拼错单词,说错话,都不再是天要塌下来那么严重的事了。
之后一切慢慢稳定下来,三月里,我的瑞典语班开课了,春天也终于差不多要来了。
学英语中,喜欢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