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宗教作為主戰場。原本打算從中國道教史入手,但是,當時我所能讀到的只有許地山 (1894-1941)、傅勤家、孫克寬 (1905-1993)、李豐楙(1947-) 四人的著作,而他們在討論道教起源的時候,都提到道士與巫覡有緊密的關係,這讓我想起小時候所碰到的童乩。
1960年代,我所生長的濱海村莊(雲林縣臺西鄉五港村瓦厝)還相當「落後」,沒有象徵「現代文明」的自來水、汽車和醫生,多的是蒼蠅、流氓和砂眼。病痛的時候,通常會求助於童乩,降神、問卜、畫符、唸咒、收驚、叫魂、祭解、驅邪,無所不致。而我的表姨丈就是村裡最神氣的童乩。事實上, 我還有一位姨丈、兩位表哥、一位堂哥,也都是童乩。我對於這樣的人並不陌生,他們應該就是傳統文獻所說的巫者。
可是,根據《國語‧楚語》的記載,巫者在古代是聖、智、聰、明的才藝之士,是統治集團的一分子,而童乩在當代社會卻受人輕賤,被人打壓。官方與主流媒體不斷宣稱他們是低級、野蠻、邪惡的神棍,應該予以禁斷。在知識的殿堂中,他們更是毫無立足之地,很少人願意碰觸或討論這樣的人。因此,我很快就決定要探索巫者的古今之變。我的終極關懷,不是陌生巫者的往日光輝,而是我所熟識的童乩的當代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