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晖老师一期:身份政治,阶级政治和宪政危机-从美国黑白矛盾谈起

爲什麼在我們這裏兩極分化的如此厲害?
美國歷史上黑白關係的原罪到底有多大,我們怎麼估量這種程度
按照美國左派的主張把美國變成南非會怎麼樣?

老師描述的南非布爾時期的政策怎麼這麼像某個大國?只准你打工,不準你安家,不給你養老,國家的暴力從來都比小共同體的暴力來的更兇殘,沒有什麼溫情的。
天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奴隸制的確不人道,但南非的驅逐政策更不人道。如果把養小貓小狗當歧視小狗的話,一個城市禁止養貓狗/種族隔離更是對貓狗的最殘忍。

@nil 我之前以为秦晖说的''共同的底线''在西方是被遵守的,但是近年来的趋向越来越明显,欧美国家很多的很多人缺乏最基本的公民素养,缺少对良知品德的尊重,不愿意倾听双方的意见,既瞧不起自身的自由,也容不下他人的自由,认为现有的自由秩序是理所当然的,而不是需要维护的。将理性与节制当成耻辱,将激情与放纵当作光荣。在精英阶层和知识分子中尤其是这样,2016川普的上台使得这一切变得显而易见,2020的BLM运动则将其推上了新的台阶。

@Vectorfield 是的,我們是讀著美國先賢的故事長大的一代,我們有感覺人人平等的內涵,我們讀著言論自由的邊界,並以此來反思我們的文化,試圖找出其中的界限。但你會發現,現在西方的人們試圖去推翻或超越。
秦暉老師拿身份政治和階級政治來解釋這個問題,我覺得是比較直觀的。当身份政治超越阶级政治成为大多数人认可的政治正确,那只能靠他们自己醒悟先贤们相互制衡过犹不及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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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l 在这些发展的背后,与之平行的,还有哲学思潮的演变。我认为驱动这些变化的哲学思想便是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覆盖的思潮很多,但是在这些变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我认为有两个人,一个是德里达,一个是福柯。德里达试图解构客观事实,福柯引入了权力政治,这两人对学术圈子和左翼运动都有不小的影响。

对于客观事实的承认是合作和交流的基础,但我们在新左派运动和身份政治中看到的是,这些人反事实,反理性,在这些人看来,事实是一种建构,是一种"霸权'',你有你的事实,我有我的事实,理性不重要,并不存在某种客观真理。而如果一个人认为真理是不存在的,理性是无意义的,他就不会试图理解他人的观念,也不会与他人进行理性辩论。这样的人就倾向变成充满意识形态狂热的疯子,与现实脱节。例如几年前Evergreen College的教授Bret Weinstein就曾被"觉悟"学生指责为种族主义者,当他反问学生说"证据何在?"时,这些学生就说道"试图询问证据本身就是种族主义的体现",Brooklyn College的一个教授Laurie Rebel 则认为"2+2=4''并不客观中立,而是体现了白人至上主义和父权制的压迫。Guardian在2020发布的文章中声称''woke"(觉悟)是右派发明出来的假概念,然而在2019年Guardian还在把"woke" 当作褒义词使用。纽约时报的1619计划先是宣称当前的美国历史是假历史,自己的历史是真历史,在被历史学家们反驳之后又宣称自己只是''比喻''。主流媒体总是说川普的支持者生活在''另类事实''中,但一开始对客观真理进行无耻攻击的恰恰就是左派。

福柯从尼采继承的权力政治则将社会视为权力的角力场,的确,理解权力是理解政治的关键,权力是各种政治理论关注的核心,但福柯式的后现代主义对权力有一种病态的迷恋,认为人就想没有思想的橡皮泥一样,被权力任意地塑造,权力是唯一真实的东西,掌握权力就能控制一切。在自由主义者的眼里,权力倾向于腐败,故必须受限制,但在福柯式的后现代主义者看来,权力体现了强者对弱者的压迫,因此弱者就应该拥有绝对权力搞专政,这些人还认为权力的合法性并不源于大众的认可,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合法性(公平正义)。"无产阶级之所以同领导阶级进行战争,并不是因为这是一场正义战争,而是因为无产阶级要夺取政权,这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不管怎么说,我有点尼采信徒的味道。换句话说,我觉得公正概念自身就是被发明出来和被使用到各个不同类型社会里的概念,如同某些政权和经济权力的工具,或像用以反对这些权力的武器。但我觉得公正这个概念在阶级社会里运作起来就像被压迫阶级所要求的和压迫者所认定的那样。" 这是他说的话,这是在几千万人被无产阶级专政谋杀后说的话。我想这一批后现主义者知道旧式阶级斗争和革命专制再也骗不了工人阶级,于是便把目标转向了弱势群体,弱势群体成为了权力政治的新载体。

@Vectorfield 好多博大精深的內容,簡直是一篇論文了,呵呵。
學識淺薄,沒辦法全部消化,但其中有些部分不大完全贊同。
我覺得秦暉老師的觀察是有說服力,這幾十年在思想上的變化主要是全球化的結果。
經歷五六十年代的平權運動,在歐美國家,不管是膚色還是信仰,性別問題,在政策層面的種族歧視已經基本不存在了,實現了建國原則中的人人平等。
但社會依然存在結果不平等,依然有窮人,有變性人,同性戀等問題,左派就從原來追求的人人機會平等過線開始追求結果平等,並已經威脅到先賢們訂立的人人平等原則,這就是他們講的政治正確,而結果平等正是共產主義的追求目標。
所以官員競選,教育上學,不但要看成績還要看膚色。本來黑人有窮人,白人也有窮人,男性有窮人,女性也有窮人,但他們把關照弱勢窮人變成關照某種膚色,某種性別。
膚色或性別比能力重要,男女平等不是工作機會或薪酬平等,而是在政府機構中女多男少就是平等,黑人白人數量一樣就是平等,這張唯出身/膚色/性別而不是能力/成績的做法讓很多人反感。
另外,全球化導致工作機會外流,導致中產階級萎縮,貧富差距加大,依靠工作賺錢更難,錢全被跨國大企業賺走,中小企業生存日益困難,美國八九十年代像辛普森動畫片那樣的美式家庭都難以維持,這恐怕才是民眾把票投給trump的原因。
再一個,隨著中國的崛起,很多人看到社會主義也並沒有那麼糟糕,社會主義在他們眼裡並沒有失敗,所以在美國學校內才會有20%的老師傾向與馬克思主義。數據來源不明,但也能說明人們思維的轉變。

@nil 全球化当然是很关键的因素,我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我提到的这些转变也是确实发生了的,它与全球化不冲突。我要提醒的是当代的左派并不只是觉得平等还不够,你可能以为那些新左派和旧左派的区别仅仅是一个要机会平等,一个要结果平等,新左派只是要求的很多了而已。他们的区别远不止于此,而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以美国为例,五六十年代的美国的左派也在反对种族主义,现在的左派也在反对种族主义,问题在于种族主义的含义己经完全改变了:旧式的对于种族主义的定义是以一种以种族为依据,忽视个人特质的偏见和仇恨。反种族主义就意味着不以种族取人,把人当作有思想的个体,就像马丁路德金说的''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不应当是他的肤色,而应当是他品格"。而新左派则彻底改变了种族主义的定义,种种主义变成了一种"制度化的压迫'',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就算你不以种族取人,只要你客观上是这种制度的受益者,你就是种族主义者。怎么评判你是不是"压迫制度的受益者''呢?看你的肤色,只要你是白人,你天生就是压迫制度的受益者,换句话说,种族主义是白人与生俱来的特质,白人负有"原罪"。白人唯一的救赎之路就是跟着这些左派反对当前的社会制度,接受''觉悟''左派的意识形态。你光是不歧视黑人是不行的,必须积级地支持我们的左翼运动才能减轻种族主义的罪恶。而且,根据这种说法,就算你是黑人,拉丁人,亚洲人,如果你不赞左翼意识形态,你也依然是种族主义者。因为你在''客观''上维护了"压迫制度''。说到这里,我想其荒诞之处已经不言自明了。我想说的是,光看名字,他们好像是同一类人,但事实上他们有着根本不同,前者是基于启蒙思想和自由主义对于自由平等的信念,后者则基于一种反启蒙,反自由的极左意识形态。前者基于《独立宣言》,后者基于批判理论(来自于法兰克福学派和德里达,福柯等后现代主义者,均有马克思主义的背景,)前者相信人的道德和理性,相信沟通和合作的力量,后者则认为人不过是权力的木偶,无法沟通和合作,只能通过残酷的权力斗争实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看到现在左派根本不打算消弥种族的壁垒,而是人为地制造隔离,不打算与他人沟通,而是完全容不下任何异已观念,不打算遵守民主的规则,而是为了夺权不择手段。这种区别另一个明显的体现就是他们对美国宪法的态度,我不知道你对1619计划了解多少,1619计划是纽约时报组织的重写美国历史的计划,强调黑人在美国所受的压迫。1619计划有三个核心的观念:1.美国真正的建国时期是1619年,而不是1776年,建国的目的是为了压迫黑人。2.美国独立战争的目的是为了阻止英国人解放奴隶,好维护奴隶制 3.美国的宪法是一群白人至上主义者维护既得利益的文件。这不仅仅是对美国宪法和美国建国精神的否定,而且是对整个现代文明的拒斥(不仅仅是政治制度),这种拒斥不仅在"反种族"主义中可以看到,在''女权"主义,"Lgbt"主义,和后殖民主义中,等等,只要是批判理论所涉及的,无一幸免,这才是当代新左派的危险所在。用秦晖的话来说,激进和保守的差异固然很重要,但方向的差异更为根本,新左派的方向是毀灭。

@Vectorfield @nil 这里对新左叙事的批判是有效的。但,“为了夺权不择手段”这个说法大概有问题,冲击国会的毕竟是trump supportor。此外,我对此处“1619年计划“的描述有些疑虑。

@thucydides @nil

"1619 is not a year that most Americans know as a notable date in our country’s history. Those who do are at most a tiny fraction of those who can tell you that 1776 is the year of our nation’s birth. What if, however, we were to tell you that this fact, which is taught in our schools and unanimously celebrated every Fourth of July, is wrong, and that the country’s true birth date, the moment that our defining contradictions first came into the world, was in late August of 1619?"

nytimes.com/interactive/2019/1

"Conveniently left out of our founding mythology is the fact that one of the primary reasons the colonists decided to declare their independence from Britain was because they wanted to protect the institution of slavery. By 1776, Britain had grown deeply conflicted over its role in the barbaric institution that had reshaped the Western Hemisphere. "

"In other words, we may never have revolted against Britain if some of the founders had not understood that slavery empowered them to do so; nor if they had not believed that independence was required in order to ensure that slavery would continue. It is not incidental that 10 of this nation’s first 12 presidents were enslavers, and some might argue that this nation was founded not as a democracy but as a slavocracy."

nytimes.com/interactive/2019/0

"For Enlightenment intellectuals, the metaphor of light typically had a double meaning. Europeans had rediscovered learning after a thousand years in religious darkness, and their bright continental beacon of insight existed in the midst of a “dark” world not yet touched by light. Light, then, became a metaphor for Europeanness, and therefore Whiteness, a notion that Benjamin Franklin and his philosophical society eagerly embraced and imported to the colonies. … Enlightenment ideas gave legitimacy to this long-held racist “partiality,” the connection between lightness and Whiteness and reason, on the one hand, and between darkness and Blackness and ignorance, on the other. "

Ibram X. Kendi, Stamped from the Beginning: The Definitive History of Racist Ideas in America (New York: 2017), p. 80.


"White empiricism is the practice of allowing social discourse to insert itself into empirical reasoning about physics, and it actively harms the development of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s of the natural world by precluding putting provincial European ideas about science—which have become dominant through colonial force—into conversation with ideas that are more strongly associated with “indigeneity,” whether it is African indigeneity or another. "

“Making Black Women Scientists under White Empiricism: The Racialization of Epistemology in Physics”
journals.uchicago.edu/doi/full

web.archive.org/web/2019122616

wsws.org/en/articles/2020/10/2

@Vectorfield @nil en.wikipedia.org/wiki/The_1619 也就是Nikole Hannah-Jones那篇。很难说这就是1619计划的全部用意所在。我自己就是写美国建国史的,我的看法是,美国独立战争的用意当然不是为了维护奴隶制或白人至上主义,但也要看到,美国建国的时候确实有奴隶制争议。当时在英国已经兴起的废奴运动对美国确实有批评。当然,这些争议和批评都比较边缘就是。

@thucydides @Vectorfield 我對1619事件沒怎麼關注,我覺得那就是少數極左像anti法或社會主義者們的想法,一年以前我還很反感別人使用“白左”這個詞,但我當我看到佩羅西的那個有關不准說女人這個詞的提案,我還是被驚到了,他們已經超越了常識,不知道要把美國變成什麼樣子
包括有15個民主黨控制的州已經加入什麼聯盟贊同推翻選舉人團制度,只因為他們認為那樣在大選中有利於自己方
更不要說在大選還沒結束時FB和Twitter全面禁止質疑大選舞弊,並在這幾天乾脆刪號六萬個保守派的帳號
好像他們已超越了對trump個人的好惡,乾脆把一個總統候選人的支持者稱為“法西斯主義者”或“暴徒”。說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權力”,已經不能描述他們這次的作為,我覺得他們不只是為奪取權力,他們的目的是破壞美國的立國之本,憲政體系,把民眾的言論自由權利和對政府懷疑的權利剝奪掉

@nil @Vectorfield 至于言论自由问题,我倒是也反对推特彻底封禁川普的账号。这是因为我也认为言论自由是最重要的自由权利之一,即使是私人机构最好也要尊重之。
但是当面临重大且紧急的危险的时候,我也赞成对言论施加某种限制,比如说川普可能煽动群众继续暴动。最高法院对此限制的讨论,已有前例在先,我就不多说了。
总之我觉得,推特可以封,但最好只是短时间封,封禁的权力最好应该交给一个公共委员会来处置。

@thucydides @Vectorfield 請不要摻雜對總統候選人個人好惡,單從程序上來看
那每次美國大選是不是都是重大事件?是不是每次糾紛都可能導致暴力事件?
那是不是媒體或社交媒體都可以以避免暴力事件的名義在大選之前就選定一個他們喜歡的候選人報導,無視另一個候選人,甚至把他的帳號刪掉,讓他沒有發聲渠道,這樣大選就不會有暴力事件,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完成
那還要什麼大選?

@nil @Vectorfield
我想,1,twitter没有在大选之前就删掉候选人的账号。
2,fox news天天报道川普,批评拜登,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3,可能发生的暴力,与当下可见的暴力前景是两回事。这两者与言论自由发生冲突的话,在前者,要优先保护言论,在后者,要对言论施加一定的限制。这个区别,最高法院已经有判例了,不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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