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恒量 @SuccinylCoA@qoto.org

Arxiv的“相关论文”功能越来越好用了，通过分析引用，以一篇论文为轴画出一个引用网络。让快速理顺一个新领域变得简单多了，只需要顺着图，先略读浅色大节点（重要的早期论文），再细读深色大节点（重要的最新论文），省去了许多功夫。不得不赞美现代科技。

一个工人读书时的疑问
Fragen eines lesenden Arbeiters

谁建筑了七座城门的特贝城？[1]
书里边写着国王们的名字。
那些岩石，是国王们拉来的吗？
还有破坏过许多次的巴比伦——
谁又重建它这么多回？在金碧辉煌的利玛[2]
建筑工人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
泥水匠们在万里长城建成的那晚
他们都到哪里去？伟大的罗马
到处是凯旋门。谁建立了它们？那些皇帝
战胜了谁？万人歌颂的拜占廷
只有宫殿给它的居民吗？就是传说里的阿特兰提司，[3]
在大海把它吞没的夜里，
沉溺的人们都喊叫他们的奴隶。

年轻的亚山大征服印度。
他一个人吗？
凯撒打败高卢人。
他至少随身也要有个厨子吧？
西班牙的菲利浦王[4]，在他的海军
复没的时候哭泣。此外就没人哭吗？
七年战争，腓特烈二世[5]打胜了。
除了他还有谁打胜了？

每一页一个胜利。
谁烹调胜利的欢宴？
每十年一个伟人，
谁付出那些代价？

这么多的记载。
这么多的疑问。

——1936

〔德〕布莱希特 Bertolt Brecht
译者：冯至

[1]特贝是希腊纪元前四世纪的名城。
[2] 利玛是秘鲁的首都。
[3] 阿特兰提司，希腊传说中西方的一洲，
沉没在大西洋中。
[4] 西班牙国菲利浦二世（1527—1598）在1588年与英国作战，海军全部复没
[5] 腓特烈二世（1712—1786）是普鲁士国王，在1756年至1763年发动侵略性的七年战争。

Wer baute das siebentorige Theben?
In den Büchern stehen die Namen von Königen.
Haben die Könige die Felsbrocken herbeigeschleppt?
Und das mehrmals zerstörte Babylon
Wer baute es so viele Male auf? In welchen Häusern
Des goldstrahlenden Lima wohnten die Bauleute?
Wohin gingen an dem Abend, wo die Chinesische Mauer fertig war
Die Maurer? Das große Rom
Ist voll von Triumphbögen. Wer errichtete sie? Über wen
Triumphierten die Cäsaren? Hatte das vielbesungene Byzanz
Nur Paläste für seine Bewohner? Selbst in dem sagenhaften Atlantis
Brüllten in der Nacht, wo das Meer es verschlang
Die Ersaufenden nach ihren Sklaven.

Der junge Alexander eroberte Indien.
Er allein?
Cäsar schlug die Gallier.
Hatte er nicht wenigstens einen Koch bei sich?
Philipp von Spanien weinte, als seine Flotte
Untergegangen war. Weinte sonst niemand?
Friedrich der Zweite siegte im Siebenjährigen Krieg. Wer
Siegte außer ihm?

Jede Seite ein Sieg.
Wer kochte den Siegesschmaus?
Alle zehn Jahre ein großer Mann.
Wer bezahlte die Spesen?

So viele Berichte.
So viele Fragen.

我把话说死好了：
任何一个人的财富积累，都是靠剥削比它更底层的人的剩余价值实现的，无论你认为自己多么忍辱负重地付出了劳动。
如果你理解不了为什么已婚女性会选择了与自己朝夕相伴的「犯了错的丈夫」，而不是遥远而飘渺的（可能只会在聚光灯下才想到她也需要帮助、平时把她当作男权帮凶加以鞭伐的）「女性共同体」，那么请想象一下：
你能不能立即把你所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捐出去——我是指捐到需要和街友一样马上需要「社群支持」的程度——呢？
这是简中女权一直没明白的一点——为什么「婚驴」就是不肯和丈夫「割席」呢？
因为人要先生存下去，才能去考虑什么正义。一个全职家庭主妇为了「社会正义」马上和丈夫离婚，那她怎么生存呢？这样做所依赖的来自社会和福利系统的支援，可比转发几条夹浪发几句状态沉重多了。
如果你没法做到立刻、马上、当下扔掉剥削着劳工生产出来的手机和电脑、不能扯断浸润着体力劳动者血汗铺设的网线、不能注销被996员工压榨而诞生的网络服务，那也请你理解，一位女性无法离开本身给她造成痛苦的生活，很可能因为她拥有的选择并不多。

不要找理由去恨别人、拒绝别人，请找理由去理解、去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