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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這麼多文章，現在最想反覆品咂的是《桃花源記》，因為避秦是當今中國生活的重大問題。我感到，「桃源意識」會給予我巨大的精神力量。前幾天看50年代時的院系大調整，那些教授們抱怨「現在土地都國有了，去哪裡能夠隱居？現在寺廟都充公了，去做和尚也不得可了！」我覺得呢，這抱怨的話有股詩意，因為它呈視了現實，但含着超出現實的心願，我覺得這就是種詩意。朋友和我討論過一個話題，叫做「在秦地避秦」。我們一致認為，憑藉技術與手段推行秦政，桃花源已經都被拆毀了，我們都赤裸在秦地上。但我覺得，當我和同路人聚在一起，吃飯飲茶聊天，我們就暫時地在秦地的赤裸中建立起虛幻的桃花源。雖是暫時的有，但這個有是真實的。虛幻不是為了留戀其中，而是更有力地面對實際。今年石破天驚的大瘟疫固然駭人，但現在卻感到是老天爺在向我們保證了「偶然」：自然界中隨機的基因突變在偶然的環境中得到流傳，在偶然的時間點、偶然的地點出現在人世，在一系列必然的愚蠢中掀起人間風暴，暴露出那些強大背後不堪的問題。足夠的偶然能推動意識的覺醒，所以請對未來有信心，偶然這件事已經得到上天的保證，沒有任何一種蒙昧的強大不能被打倒，只需留神自己不成無謂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