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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幸的是,接受政治上的责任感如今意味着屈服于正统观念和“党派纲领”,而这意味着怯懦和虚伪。与维多利亚时代的作者不同,我们的劣势在于,我们生活在壁垒分明的政治意识形态中,总是一下子就知道什么样的思想是异端思想。一个当代文学知识分子总是在担惊受怕中生活和写作——事实上,他害怕的不是更广泛层面的公众意见,而是自己的小群体内的共同意见。大体上,幸运的是,群体不止一个,但在任何时候总是有居于主导地位的正统观念,要与正统观念为敌不仅需要硬着头皮,而且有时候意味着有好几年的时间收入锐减。显然,过去这大约十五年来,占据主导地位的正统思想,尤其是在年轻人中盛行的思想,一直是“左翼”思想,鼓吹“进步”、“民主”和“革命”,而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被贴上的标签则是“资产阶级”、“反动派”和“法西斯分子”。如今几乎每个人,甚至包括大多数天主教信徒和保守派,都是“进步分子”,或者至少希望别人认为他们是“进步分子”。据我所知,没有人会自称是“资产阶级人士”,就好像没有哪一个略通文墨的人听说过反犹主义这个词后会承认自己有反犹倾向。我们都是优秀的民主人士、反法西斯反帝国主义的斗士,蔑视阶级差别,不受肤色歧视的影响,等等等等。当前的“左翼”正统思想要比二十年前兴盛一时、极其势利虚伪的保守派正统思想要好一些,这是没有多少疑问的——当时《标准》与《伦敦信使》(水平要稍低一些)是主流的文学杂志——因为至少它所隐含的目标是许多人真正想要的富有生命力的社会形态。但它也有其谬误,而由于这些谬误无法被承认,这就使得对某些问题进行严肃的讨论成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整个左翼意识形态,无论是符合科学的内容还是乌托邦式的内容,都是由那些无望获得权力的人构想出来的。因此,它是一套极端的意识形态,完全蔑视君主、政府、法律、监狱、警察、军队、旗帜、前线、爱国主义、宗教、传统道德——事实上,蔑视一切现存的体制。在人们的记忆中,所有国家的左翼力量都在与貌似不可战胜的暴政进行着斗争,很容易就以为只要资本主义这个暴政被推翻,社会主义就会随之成立。而且,左翼人士继承了自由主义的一些值得怀疑的信念,比方说“正义必胜”、“多行不义必自毙”或“人性本善,是环境造就了坏人”等等。这种完美主义的意识形态在我们几乎所有人身上一直存在,我们打着它的旗号抗议工党投票同意赋予英国国王的儿女丰厚的年金收入,或在国有化钢铁厂这个问题上表现犹豫。但我们的脑海也形成了一系列从未说出口的自相矛盾的想法,这是源于我们在现实中栽了好多个跟头。

第一个大跟头是俄国革命。出于复杂的原因,整个英国左翼团体都被迫接受俄国政权的性质是“社会主义”,但私底下都知道它的精神和做法其实与英国本土对“社会主义”的理解完全背道而驰。因此就出现了某种思想精神分裂症,像“民主”这些词汇可以有两种不可协调的意思,而集中营和大规模迁徙这种事情既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对左翼意识形态的第二个打击是法西斯主义的崛起,这动摇了左翼人士的和平主义和国际主义,但没有明确地重新树立信念。德国人的扩张让欧洲人明白了殖民地人民一早已经明白的道理,那就是:阶级仇恨并非那么重要;还有就是:有一种东西叫做民族利益。希特勒上台后,再说什么“你的敌人就是你自己的国家”和“国家独立没有价值”就很不靠谱了。但是,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并且在必要的时候作出行动,我们仍然觉得要大声说出这一点是变节行为。最后要说的是,最困难的事情是现在左翼势力已经掌权,必须承担责任,作出真正的决策。" —《作家与利维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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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觉得不安的是,当事关苏联及其政策时,你不能指望自由派的作者和记者能提出有思想的批判,在很多情况下甚至无法做到诚实,虽然他们并没有遭受直接的压力要去歪曲他们的意见。斯大林是至圣之人,绝不能对他的政策进行严肃的讨论。自1941年以来这条规矩几乎普遍得以遵守,但早在十年前它就开始运作,程度比人们有时候所想象的更严重。那时候来自左翼人士的对苏联政权的批评很难得到表达。当时有许多反俄的文学作品,但几乎都出自保守派的角度,显然并非出于真诚,而且思想落伍,带有卑鄙下流的动机。另一方面,支持俄国的宣传也有相当大的规模,而且同样虚伪,任何想要以成熟的方式对重要的问题进行讨论的尝试总是会遭到抵制。事实上,你能出版反俄书籍,但这么做肯定会被几乎整个高端出版界忽视或扭曲描述。你会被公开或私下警告,说这么做“不合适”。你所说的事情或许是真实的,但它“不合时宜”,会被这个或那个反动利益团体“利用”。这一态度总是以这是出于国际局势和英俄同盟的迫切需要作为理由进行自我辩护。但显然,这是文过饰非。英国的知识分子群体,或它的大部分成员,对苏联产生了类似于民族主义的忠诚,他们打心眼里觉得对斯大林的智慧提出质疑就像是在亵渎神明。他们以不同的标准看待俄国的事件和其它地方的事件。1936年至1938年大清洗的无休止的处决得到了毕生都在反对死刑的知识分子的鼓掌欢呼;印度发生饥荒就应该进行公开报道,而乌克兰发生饥荒则应该进行隐瞒。战前的情况是这样,现在的思想氛围也好不到哪里去。" —出版的自由(《动物农场》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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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主流正统思想所要求的是不加批判地崇拜苏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几乎每个人都依照它的要求去做。任何对苏联政体的严肃批评、任何对苏联政府需要掩盖的事实的揭露都无法刊印。有趣的是,这场波及全国的吹捧我们的盟友的阴谋是在真正的思想宽容的背景下进行的。因为虽然你不能批评苏联政府,至少你可以自由地批评我们自己的政府。几乎没有人会出版一本抨击斯大林的书,但在书籍里和期刊里抨击丘吉尔是很安全的事情。纵观战争那五年,我们有两三回为了国家的存亡而战,在此期间无数呼吁达成和平妥协的书籍、宣传册和文章照样出版,并没有遭到干预。而且它们并没有激起强烈的不满。只要苏联的声望没有遭到诋毁,自由言论的准则一直都合情合理地得以遵守。还有其它被禁止的话题,接下来我会对其中的几个进行讨论,但对于苏联的主流态度是最严重的征兆。它似乎是自发而生的,并不是某个压力集团行动的结果。

自1941年以来,大部分英国的知识分子对俄国奴颜婢膝,全盘接受俄国的宣传,并对其加以重复,要不是之前有好几次他们有过类似的表现,这原本会令人觉得很惊讶。在一个接一个富有争议的问题上,俄国的观点被不假思索地接受,然后在完全罔顾历史真相或思想体面的情况下就进行公开宣传。只举一个例子:英国广播电台庆祝苏联红军成立二十五周年,却没有提到托洛茨基。这就好像在纪念特拉法尔加战役时没有提到纳尔逊一样,但英国知识分子对此并没有提出抗议。在各个被占领的国家的内部斗争中,英国的媒体几乎一边倒地支持俄国人扶植的派系,抹黑诽谤对立的派系,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抹杀事实证据。一个格外扎眼的例子就是米哈伊洛维奇上校,南斯拉夫切特尼茨运动的领袖。俄国人扶植了自己的南斯拉夫领导人铁托将军,指责米哈伊洛维奇与德国人勾结。这一指控立刻得到了英国媒体的响应:米哈伊洛维奇的支持者们没有机会作出回应,而与这个指控相抵触的事实也没办法出版。1943年7月,德国悬赏十万金马克捉拿铁托,而米哈伊洛维奇的悬赏也是差不多这个数目。英国媒体大肆宣扬铁托的赏金,但只有一份报纸(印数很少)提到了米哈伊洛维奇的赏金,对他与德国人勾结的指控仍在继续。同样的事情在西班牙内战期间发生了。那时候俄国人决心要消灭的支持共和国的派系在英国的左翼报刊中被大肆诬蔑,任何为他们辩护的言论,就连书信也被拒绝出版。目前,对苏联的严肃批评不仅被认为是应该被谴责的事情,甚至就连这些批评的存在有的时候也会被隐瞒。比方说,托洛茨基在死前写了本斯大林传。你或许会认为这绝不会是一本没有偏见的书,但显然它会很有销路。一个美国出版社原本已经着手安排将其出版,而且已经印出来了——我想那些供写书评用的样书已经寄出去了——这时候苏联参战了。这本书立刻被取消出版。英国媒体对这本书绝口不提,虽然这本书的存在和它遭受镇压是一篇值得写上几段的新闻。" —出版的自由(《动物农场》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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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战争的早些时候,政府很难让老百姓们去领取他们的票据簿。在议会选举时,即使有了现代化的登记方式也经常只有不到一半的选民去投票。像这些事情就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思想之间存在着巨大鸿沟的表现。但知识分子与人民群众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正如我们从记者们对选举结果的预测中可以了解到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公众在想些什么。革命宣传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效果。整个国家的教堂都是空荡荡的。尝试去理解普通老百姓在想什么,而不是假定他们拥有应该拥有的想法,这个理念很陌生,而且不受欢迎。左翼和右翼都对社会调查发起了恶毒的攻讦。但通过某种方式去了解公众舆论显然是现代政府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作为一个民主国家而不是一个极权国家,更是需要这么做。这意味着和普通老百姓沟通时要说他们能够理解和回应的话。" —《政治宣传和通俗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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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从了解社会主义运动与文坛知识分子之间的决裂造成了怎样的损失,但它已经和他们疏远了,一部分原因是将宣传手册和文学混为一谈,一部分原因是它没有为人道主义文化留下容身之地。一位作家能像其他人一样投票给工党,但他很难以作家的身份去参与社会主义运动。那些书呆子气十足的教条主义者与务实的政客都会因为他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而鄙视他,并且不会错失时机让他知道这一点。他们对待他的作品的态度和一个打高尔夫的股票经纪没什么两样。政治家粗鄙无文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就像乔治·麦考利·特里维廉所说的,“在十七世纪,议员引用的是《圣经》,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引用的是经典作品,到了二十世纪,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它的推论就是作家们在文学上的无所作为。在上一场战争后的那几年里,最好的英国作家都有反动倾向,但大部分人都没有直接参与政治。到了大约1930年,继他们之后是一代努力想积极投身左翼运动的作家。有一部分人加入了共产党,在里面得到的待遇和他们加入保守党没什么两样。也就是,他们一开始时得到了资助,但也被猜疑,然后,当他们被发现不愿意或不能将自己变成留声机唱片时,他们被弃之如敝屣。大部分人回归个人主义。无疑,他们仍然会投票给工党,但他们的才华在这场运动中荒废了。然后——经过更加狰狞的演变——在他们之后出现了新一代的作家,他们并非全然与政治隔绝,但从一开始就独立于社会主义运动之外。在那些非常年轻刚刚崭露头角的作家里,最有才华的是和平主义者,有几个甚至有法西斯主义倾向。在他们当中,几乎没有人对社会主义的理念感兴趣。与法西斯主义进行的十年斗争对他们来说似乎既毫无意义又无趣,而且他们直白地说出了这一点。你可以有好几个理由解释这一点,但左翼人士对待“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轻蔑态度有可能是原因之一。

吉尔伯特·穆雷曾在某处说过,他曾经为一个社会主义辩论社进行关于莎士比亚的讲座。最后他像往常一样请听众提问,唯一的问题就是:“莎士比亚是资本家吗?”这个故事让人觉得沮丧的是,很有可能真有其事。从它所隐含的意味出发,你或许会隐约了解到,为什么塞林会写出《我应负的责任》而奥登正在美国进行自我反思。" —《文学与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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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对待“高雅的知识分子”——那些进行技巧实验的作家和画家——左派的态度并不比右派更加友好。不仅在《工人日报》和《潘趣》里,“高雅”几乎就是一个贬义词,而且马克思教条主义者针对的人正是那些在作品中展现出原创性和成就传世之作的作家。我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但让我印象深刻的名字是乔伊斯、叶芝、劳伦斯和艾略特。和吉卜林一样,艾略特是备受左翼报刊不假思索、马虎敷衍地鞭笞批判的作家——而且那些书评家在几年前还为业已被遗忘的左翼书社的杰出作品而欣喜若狂。

如果你询问一个“优秀党员”(这一点几乎适用于任何左翼政党)他基于什么而反对艾略特,你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艾略特是一位反动作家(他自称是保皇派,信奉英国国教等等),而且他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与人民群众没有接触,因此,他就是一个蹩脚的作家。在这番言论里隐藏着半有意识半无意识的错乱观念,几乎所有政治性的文学批评都深受其害。

不认同一位作家的政治立场是一回事,不喜欢他,因为他迫使你进行思考则是另一回事,不一定与第一点相矛盾。但当你开始谈论“优秀”或“蹩脚”作家时,你是在心照不宣地诉诸文学传统,也就是说,应用了一套完全不同的价值。因为,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优秀”作家呢?莎士比亚是“优秀”作家吗?大部分人会表示同意。但即使以他的时代的标准去衡量,莎士比亚也或许有反动倾向,而且他是一位晦涩难懂的作家,很难相信人民群众能理解他的作品。那么,为什么大家会认为艾略特够不上是一位“优秀”作家呢?就因为他是信奉英国国教的保皇派,而且引用拉丁文的内容吗?

左翼文学批评强调主题的重要性,这一点并没有错。考虑到我们所生活的年代,要求文学的第一要务是进行政治宣传这个看法或许没有错。它错就错在表面上进行文学批评,实际上为政治服务。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有哪个共产主义者敢公开宣称托洛茨基的文笔比斯大林好呢?当然,他的文笔确实更好。说出“某某人是一位有才华的作家,但他是一个政敌,我将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保持沉默”这番话并没有危害。就算你用冲锋枪逼着他保持沉默,这种行径其实并不是反智的罪行。致命的罪行是说“某某某是一个政敌,因此他就是一个蹩脚的作家”。如果有人说这种事情不曾发生过,我只需要回答,去看看左翼报刊的文学版块,从《新闻纪实报》到《劳工月报》,看看你读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文学与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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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征服法国的一个特征就是,知识分子有着令人惊诧的缺陷,包括一部分左翼政治知识分子。那些知识分子是反法西斯的高调唱得最响的人,但是,在紧要关头,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屈服了,选择了失败主义。他们很有远见,知道情况对自己不利,而且能被收买——因为纳粹分子显然觉得有必要收买知识分子。工人阶级的情况则恰恰相反。他们太过愚昧,无法了解到别人在如何玩弄自己,轻易地相信了法西斯主义的承诺。但迟早他们会再次进行抗争。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们一定会发现法西斯主义根本无法兑现承诺。要永远争取到工人阶级,法西斯分子必须提高整体的生活水平,但他们没办法这么做,或许也不愿意这么做。工人阶级的斗争就像一株植物的生长。这株植物没有眼睛也没有智慧,但它知道要一直朝上方的光明进发,无论遇到多少阻挠都一定会这么做。" —《回首西班牙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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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用我们的处境中的一个基本事实作为例子说明,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我们无法说出真相。过去二十年来没有政治家在说出大英帝国的真相之后能够争取到追随者。我认为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任何民主社会在遭受到非民主社会的挑战时不可避免的缺陷——那些非民主的社会由目标明确的坏人统治,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需要顾虑工会或依赖消费品广告的报纸,能轻易地迫使全体人民像奴隶一样劳动,像兔子一样生育。而且,另一个不是那么明显但从长期的角度看同样重要的因素是生活在富裕资本主义民主国家的那些知识分子的特征。我们的知识分子,我指的是左翼知识分子——请注意,过去十年来英国没有哪个知识分子不是“左翼”人士——在本质上是资本的产物。这是一部分原因,而另一部分原因是英国的生活非常安稳。我总是惊讶于英国知识分子的思想是如此负面,而且没有坚定的信仰或正面的目标,总是有不切实际的空想,那些地位不是那么安稳的人根本不会这样。在这篇文章里,因为篇幅限制我无法列举英国知识分子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会只举一个明显傻帽和荒谬的想法作为例子,几乎是盎格鲁-撒克逊文明特有的,那就是和平主义。像和平誓约同盟所提倡的和平主义根本是无稽之谈,没有哪个接触过现实的人会相信它。任何略通世务的人都知道如果政府不能使用武力,任何群体甚至个体都可以将它推翻。我们所了解的社会必须以暴力作为基础,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在英国,我们几十年来生活在非常安逸的环境里,你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看到死人,不会挨揍,不用露宿或挨饿——因此,根本不需要去看看你的生存所依赖的根基。在这样的气氛里,再愚昧的思想都可能产生,而且能够影响各式各样的人。你可以看到这一思想对英国知识分子对这场战争的态度所造成的影响,我认为这种影响始于1935年或1936年,最晚不迟于1936年。在1935年到1939年间,所有左翼知识分子就像一群绵羊那样支持战争。他们要求对德国要有强硬的立场,却又反对进行扩军战备。战争一爆发左翼知识分子又转而反对战争。这不是因为苏德条约和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捍卫苏联政策的态度。它影响了许多并非亲俄派的人,据我所知亲俄派在6月22日之后并没有改变他们的反战立场。我的看法是,这只是因为过去二十年来所形成的不切实际的态度和我们的社会那些有思想的人士的不满倾向。研究英国左翼人士思想最好的地方是《新政治家报》这份周刊,它是各个左翼思潮的会集地。我觉得作为一份杂志,《新政治家报》徒有虚名。多年来我一直定期阅读它,但从来没有看到它有一以贯之的政策或提出过有建设性的意见——事实上,它只体现了阴郁的思想和对任何时事的自发不满。它所表达的内容就只是形形色色的英国左翼知识分子并不喜欢他们生活其中的社会,与此同时,又不愿意付出努力或承担改变社会的责任。

请注意,到目前为止我所说过的话或许已经在《泰晤士报》那些傲慢的副刊评论上刊登过了,听上去就像是艾伦·帕特里克·赫尔伯特等人所热衷的对“高雅人士”的抨击。但非常重要的是要意识到问题的另一面。为什么富裕的资本主义社会孕育出疣子一般不满的知识分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呢?原因在于,像我们这样的社会,知识分子根本不能起到作用。过去二十年来,特别是在英国和美国,法国的情况也差不多,有思想的人没有真正的工作,也没有社会地位。如果他有工作,那只是因为有许多资本可以去敲诈,有许多进了腐朽的第三代食利阶层口袋的利益可以瓜分,他们把钱花在了资助画廊和文艺评论上,为真伪难辨的艺术家提供收入。有思想的人没有机会让自己成为有用之人或觉得自己有用。甚至当英国卷入战争时以及在战争最绝望的时刻,情况依然如此。我记得在这场战争一开始的时候我和一份左翼周刊的编辑聊天,他对我说:“你知道吗,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在战争第一天就向政府写信毛遂自荐,希望能够做点贡献。”我说:“我也写信了。”我的朋友我们姑且叫他X,他说:“我也写了,但不同的是克里普斯是个有身份的人,得到了回应。”——当然,答案是否定的。从中你能了解到知识分子在我们的社会里的尴尬地位。即使政府能够起用他们,他们也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才华,而是去当不堪重任的士兵或不靠谱的文员。而打仗时是这样,和平时期更是如此。看着世界地图你会发现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地方涂成了红色。那就是大英帝国——我们要记住,尽管有种种弊端,大体上在大英帝国境内要比在境外好一些。这整片广袤的地域由不能被称为知识分子而且与知识分子根本没有接触的人实施管理。过去二十年来知识分子根本无法从事行政工作,因为所有的工作都非常落后,而且赤裸裸地不公,他们一定会感到厌恶。他们生活在一个让他们一无是处的社会里,在这个社会里只有傻瓜才能发达。这就是他们总是牢骚满腹的原因。除此之外,他们拥有世界上最美妙的机会:他们有闲暇、金钱、安全、思想自由和更彻底的道德自由。过去二十年来布伦斯伯里的生活是各个时代的道德反叛者所梦寐以求的。但大体上过着这种舒适生活的人并不快乐,他们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们表面上所追求的东西。如果社会能够不给予他们那么多福利但更加重视他们,或许他们将能够发挥真正的作用。" —《文化与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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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那些迫切希望打仗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似乎人数比较少。为什么这类人在一个国家会比在另一个国家更加普遍呢?你可以想到几个附属性的原因,但这个问题或许可以用一个词就给出满意的回答:征兵制度。
与英国相比,法国是一个民主国家,由地位决定的特权要少一些,很难逃避兵役。几乎每个成年的法国男子都曾经服役过,法国军队严苛的纪律牢牢地印在他的记忆里。除非他上了年纪或地位受到格外的优待,否则战争对他的意义与战争对英国中产阶级的意义是很不一样的。

它意味着墙上的一张告示“全体动员令”,三个星期后如果他不走运的话,肚皮就吃了枪子儿。

这么一个人怎么会不负责任地声称“我们”应该向德国、日本或任何刚好撞上枪口的国家宣战呢?他一定会以非常现实的目光看待战争。

你不能说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英国的知识分子身上。所有那些日日夜夜宣称如果某某某事件发生的话“我们”就非打不可的左翼报刊记者,有多少人想到战争会影响到他们自己呢?当战争爆发时,他们会做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撰写政治宣传文章。而且,他们很清楚这一点。这类为左翼政党写文章的人并不觉得在“战争”中他将蒙受伤害。“战争”是纸上发生的事情,是外交行动,它固然是悲惨的,却是为了消灭法西斯主义而“必须”做的事情。他在战争中扮演的角色就是高高兴兴地撰写煽动性的文章。奇怪的是,或许他是错的。我们还不知道一场大规模的空袭会是什么情形,下一场战争或许就连报刊记者也会很不好过。但这些人生来就是富裕的知识分子,从骨子里认为自己属于特权阶级,他们并没有预见到这些事情的能力。战争是纸上发生的事情,因此,他们能够决定哪场战争是“必须”的,就像在下象棋一样轻松自若。

我们的文明制造出了越来越多的两种人:暴徒和娘娘腔。他们从来不会碰到一块儿,却又彼此需要。有人在东欧“清算”一个托派分子,有人在布伦斯伯里写文章证明这是正当的。当然,这完全是因为英国的生活太舒适太安全了,使得我们的知识分子普遍渴望发生流血事件——在遥远的地方发生流血事件。奥登先生能写出“承担必要的谋杀的罪责”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从未杀过人,或许没有一个朋友被谋杀,甚至可能从未见过一具被谋杀者的尸体。这群完全不负责任的知识分子在十年前“接纳”了罗马天主教,今天“接纳”了共产主义,再过几年将会“接纳”英国式的法西斯主义,他们的出现是英国局势的一个特征。他们的重要性在于,他们能凭借金钱、影响力和文学才华占据出版业的大半壁江山。" —《对这场危机的政治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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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记住这两个理念是水火不容的,这一点很重要。到明年的某个时候,左翼知识分子很有可能会做出亲希特勒的反应。现在已经有这种情况的前兆了。希特勒的正面成就对这些空虚的人很有吸引力,至于那些有和平主义倾向的人,他迎合了他们的受虐倾向。你一早就大致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他们先会拒绝承认英国的资本主义体制正在演变,或者说打败希特勒只会是英国和美国的百万富翁的胜利。然后,以这一点为出发点,他们会争辩说,说到底民主和极权体制“其实没什么两样”或“好不到哪里去”。英国并没有多少言论自由可言,因此,它的自由并不比德国更多。领取救济金是骇人听闻的经历,因此盖世太保的刑讯室也就坏不到哪儿去。大体上,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用五十步笑百步。

但在现实中,无论民主和极权体制的情况是怎样的,都不能认为这两者并没有区别。即使英国的民主体制无法演变超越目前的阶段,这一想法也是错误的。有秘密警察、文字审查和强制劳动的军国主义的欧洲大陆与一个松散的,有贫民窟、失业、罢工和党派争斗的海洋文明民主国家根本不是一回事。这是大陆势力和海洋势力之间的区别,残酷和漫无效率之间的区别,说谎和自欺欺人之间的区别,盖世太保和收租的寓公之间的区别。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时,你并非基于他们现在的力量,而是基于他们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但在某种意义上,它与民主——无论是较高程度的民主还是程度最低的民主——是否“优于”极权主义这个问题并不相干;要在这个问题上作出判断,你必须先掌握绝对的标准。唯一重要的问题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到来时,你真正同情的会是谁。那些喜欢在民主体制和极权体制之间取得平衡,“证明”两者都好不到哪里去的人都只是一帮浅薄的人,从未真正经历过现实。现在他们展现出对于法西斯主义同样肤浅的误解。一两年前他们高声呼吁反对法西斯主义时是这样,现在他们开始与法西斯主义暗通款曲,情况亦如是。问题不是:“你能说出一番大学辩论队式的替希特勒辩护的‘道理’吗?”而是:“你真的接受那种情况吗?你愿意接受希特勒的统治吗?你愿意看到英国被征服吗?还是不愿意呢?”在轻率地与敌人站在同一阵线之前,弄清楚这一点比较好。在战争中没有恪守中立这种事情。在现实中,你不是帮助一方就是在帮助另一方。

当最危急的时刻到来时,没有一个在西方传统中长大的人可以接受法西斯式的生活。重要的是,现在就意识到这一点,并理解它意味着什么。虽然英国文明死气沉沉、伪善而且没有公义可言,它却是希特勒的道路上唯一的障碍。它是所有“颠扑不破的”法西斯主义教条的一个活生生的反例。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法西斯主义作家过去多年来都一直认为必须摧毁英国的势力,为什么英国必须被“消灭”,必须被“毁灭”,必须“不复存在”。在战略上,这场战争有可能以希特勒占据欧洲,而大英帝国保持完整,英国的海上势力大体上不受影响而告终。但在意识形态上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希特勒一边在倡导那些纲领,而一边又抛出和平的提议,那只是他在耍手段,目的是以间接途径征服英国或在更加合适的时机重新发起进攻。他绝不会允许英国继续存在,就像一个漏斗那样将致命的理念从大西洋的彼岸引入欧洲的极权国家。回到我们自己的观点,我们将面临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保持我们所认识的民主体制。但保持总是意味着发扬。我们所面临的选择不是胜利和失败,而是革命与冷漠。如果我们为之奋斗的事情被彻底摧毁了,那在一部分程度上将是出于我们的自作自受" —《英国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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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左翼知识分子并不是最近才开始倾向虚无主义,敌视自由,与民众脱节的,而是在20世上半叶就如此,奥威尔对此谈论的不少。在他的时政文章中,除了对纳粹和苏联的攻击之外,就是对知识分子,尤其是左翼知识分子的批评,这些批评放到一个世纪后的今天还是十分应景,下面是我的一些摘录:

"通过几份周报和月刊,你就可以了解到英国左翼知识分子的精神状态。所有这些报纸最显眼的特征就是它们总是抱着负面、挑剔的态度,从来无法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里面没有什么内容,就只有那些从未掌握过权力,也永远没有希望掌握权力的人不负责任的吹毛求疵。另一个重要的特征是,这些人生活在精神世界中,完全与现实生活脱节,思想非常肤浅。许多左翼知识分子直到1935年仍是死气沉沉的和平主义者,而从1935年到1939年又叫嚣着要与德国进行一场战争,但战争一打响就立刻销声匿迹。那些在西班牙内战期间最彻底的“反法西斯者”如今是最彻底的失败主义者,这大体上是成立的,虽然并非人人如此。在其背后隐藏着关于英国知识分子一个十分重要的事实——他们与这个国家的平民文化的隔绝。

英国的知识分子刻意让自己欧洲化。他们吃东西讲究巴黎风味,从莫斯科汲取精神启迪。在这个国家普遍的爱国主义情绪中,他们是持不同意见的少数派。或许,英国是唯一一个本国知识分子以自己的国籍为耻的国家。在左翼圈子里,他们总是为自己是英国人而略感羞愧。他们的责任就是嘲讽英国的每一样事物,从赛马到焦糖板油布丁统统不放过。几乎所有的英国知识分子在立正聆听《天佑吾王》时都会觉得羞愧难安,比从济贫捐献箱里偷钱还不自在,虽然这一现象很奇怪,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在最关键的那几年里,许多左翼人士老是在打击英国人的士气,试图传播一种观念,那套观念有时候就像和平主义那么懦弱,有时候又是狂热的亲俄思想,但总是在反对英国。这些行为到底收到多少成效仍有待思考,但的的确确起到了一定的影响。如果说,英国人经历了数年士气上的低迷,让法西斯国家觉得他们确实“腐朽不堪”,从而放心大胆地发动战争,那么,来自左翼知识分子的破坏行动要对此负上一部分责任。《新政治家报》和《新闻纪实报》在高喊口号反对慕尼黑条约,但就连它们也做了一些事情,使得慕尼黑条约的签署成为可能。十年来对毕灵普分子从里到外的嘲弄甚至影响了毕灵普分子本身,使得让聪明的年轻人参军比以前变得更加困难。大英帝国陷入了萧条,拥有军事传统的中产阶级必然走向衰落,但浅薄的左翼思想对这个过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英国,你的英国》

我还想说一点:和世上其它的事物一样,隐私(或者自由,或者安全)是不适合用非黑即白的眼光看待的。在完全的隐私和完全的无隐私之间,存在一大片灰色区域。不应该把隐私的情况想象成硬币的正反两面:要么拥有绝对的隐私,要么一点隐私也没有。因为这不合事实,而且会导致两种极端,一种极端是像隐士那样深居简出,以至于干扰到了正常生活,另一种极端则是抱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干脆一点隐私也不要。 更为恰当的做法将隐私(或者自由)的状况视为一道光谱,或者一个坐标系,因为隐私是多层面的(硬件,系统,程序),也是多方向的(政府,厂商,开发者),每个层面,每个方向上的提升都是有意义的,只是某些领域比其它领域要为重要。没有人可以在一夜之内就成为专家,也不必为自己无法实现一个教程的所有建议而困扰,你可以优先实现那些基础性的架构,再慢慢地在上面添砖加瓦,慢慢地增进自己在此方面的知识,通过这样的积累,渐进提升自己的隐私(或自由)。不要让二元对立,眼高手低的思维方式主宰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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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说的是一个没有专业知识的普通用户所能做到的,但依然会有很多人认为这很复杂,这是容易理解的。

但我要说的是,复杂是一种非正常的状态,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当前的科技产业是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发展的,少数人为了最大化的利润侵害了其它人的自由,使得人们基本的权利,例如免于监视的权利得不到保障,普通人必须在简单易用和放弃个人自由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然而自由本就不应该是与简易相冲突的,人们可以轻易地想象出另一种可能性,在这种可能性中,即便是没有什么计算机基础的老头老太也可以轻易地买到一个不去主动监视他的设备,他所安装的App既不会去索求75条权限,也不要求他绑定身份证验证现实身份,他不会担心上午和朋友聊到了某个话题,下午手机便自动跳出与之相关的广告,更不用担心今天访问了政府封禁的网站,明天就会被警察拜访。

隐私权应当是基本人权,如果一个社会中只有少数专家能保护自己的隐私,多数人的人权就得不到保障。在科技真正以人为本的社会中,普通人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多的精力捍卫他们的基本权利,但遗憾的是,在我们所处的时代中,这些基本权利都成了奢侈,这既是因为技术公司为了逐利不择手段,趁着人们不注意制造了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也是因为普通民众对此缺乏重视,过于轻易地就让它们绕过了法律和民意等多重屏障。更为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人们对于新技术有一种迷信,一种盲目的乐观主义,认为技术的发展能解决已有的一切问题。但实际上技术并没有这个能力,而对于新技术的使用本身反而会造成新的问题。 当下的现状若想真正地得到改变,归根结底,也只有靠大环境的改变。只有当人们意识到,当前科技产业的发展模式是有问题的,有害于社会的,并且利用民主制度的力量将其扭转,才可能在新的时代下重新夺回本有的自由。

更为长远地看,光是解决眼前的问题还不够,因为每出现一种新技术,社会都要花上几代人的时间来适应,技术革新的速度越来越快,总有一天社会不再能跟得上技术进步的步伐,技术的盲目发展会导致权力的失衡,最终摧毁自由本身。因此,在解决眼下问题的同时,我认为人们还应该摒弃对于技术的迷信,以一种审慎的态度面对技术革新。也许人们能找到一种方法,让技术发展服务于社会的需要,而不是让社会成为技术的仆从。只有当技术的发展与社会其余部分的发展达成了一种平衡,可持续的社会才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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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及类原生Android 如何对付软件层面的信息收集

如果你手机的操纵系统是基于AOSP的纯净系统,那么你基本上可以确定系统本身不会监守自盗,收集和上传你的个人信息。但是互联网巨头和政府监视民众的主要渠道并非只有操作系统这一种,另一条渠道则是通过人们所安装的软件间接的进行监视。也许在某些国家中,你不用安装巨头的App也能正常生活,但至少在中国,有些巨头的软件是不得不装的,例如微信支付宝学习通之类,工作需要它们,行商需要它们,上学需要它们,乘车需要它们,存款和结帐也需要它们,并且几乎所有的国产网络服务都在想方设法地砍掉网页端的功能,诱导和强迫用户安装App。可以说,在中国,要想正常生活的话,就不得不安装巨头的软件。新冠病毒更是加剧了一点,人们或多或少地从新闻中了解到,那些不会使用手机,不会使用微信、支付宝的老年人,在社会中可谓是寸步难行。因此,这些软件是我们必需面对的,但同时它们又都很流氓,像吸血鬼一样试图榨干用户的资源,性能和数据。面对这样的流氓软件,原生Android本身没有什么办法,即便是最新的Android R也是这样。因此,一些习惯于使于IOS和国内定制UI的人对原生Android的批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在默认条件下,原生Android的电量和性能会迅速地被这些流氓软件消耗,个人隐私也没有保障。相比之下,IOS和定制UI则更擅长应对它们,但这是有代价的,因为如果你授予一个大流氓绝对权力,让它来收拾一众小流氓,也许小流氓确实能被收拾掉,但是你拿这个大流氓怎么办呢?如果你要防范盗贼,你应该做的是给自家装上防盗门,而不是请一个土匪头子当保安。因此,合理的选择是在纯净Android的基础上,防范流氓软件。

那么应该怎么做呢?

两个思路,隔离与限制。

隔离,就是使个人资料与流氓软件隔开,使流氓软件收集不到什么信息。实现隔离的方式有两种:物理隔离和软件隔离,物理隔离就是同时使用两个或多个设备,比方说手机A和手机B,在手机A上只安装私人使用的软件,在手机B上只安装那些不得不安装的流氓软件,这样你可以避免微信和学习强国扫描和上传你的私人资料。有些人之所以翻墙被抓出,也许就是因为同时装了微信和shadowsocks。物理隔离是一种简单直接的办法,不过它有一个明显的缺陷,那就是你的口袋可能装不下这么多东西,你可以使用小屏手机解决这一缺陷。

软件隔离则是通过将流氓软件锁进"工作区间"来实现的,Shelter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Isolate your Big Brother Apps / Multiple Accounts) - f-droid.org/packages/net.typeb 工作区间内的软件无法访问区间外的存储,也无法读取区间外的已安装软件列表,但依然能读取设备识别码,短信等,而且在工作区间内使用微信也许会导致封号。

限制主要指的是对权限和后台进行限制,我认为Android系统自带的权限管理是很不完善的,有一个名叫"Capabilities of a Zero Permission App" (一个零权限的App能干什么)就很能体现这一点,这个App不索取任何权限,就能获取到包括手机型号,处理器,运动感应器(重力,方向,加速度),系统版本号,认别码,广告ID,运营商,剪贴板,已安装程序列表在内的海量信息。这其实侧面反应了Android自带权限管理机制的缺陷,即便是最新的Android R或者吹得很神的MIUI12 也只是在剪帖版和应用列表做文章,加上了临时授权而已,有许多敏感信息的权限根本就没有开关,而是默认授予的。

著名的设备检测软件Aida64只要5个非敏感权限,就能对一个设备有相当全面的了解,而微信则索要75个权限,想象一下它能获取多少信息。用开源软件和模快来增强权限管理机制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但只有老版的Xprivacy才能做到相对完善的权限管理,而它已经不支最新系统了,至于新版的Xprivacy Lua,或是Appops,它们的作用还是过于有限。Appops不能禁止App读取已安装列表,Xprivacy Lua 能禁止App读取已安装列表,但不能禁止App访问运动感应器,同时它们都不能禁止App访问设备识别码,网络状态等信息。这里有必要提一下运动感应器这个经常被忽视又很重要的权限,现在的技术已经能够做到不靠GPS和网络,单单通过对感应器数据(重力,方向和加速度)的分析和计算就能记录一个人的行踪了,而你基本无法禁止这项权限。此外,Nakedsecurity有一篇报告专门介绍过流氓软件可以通过读取缓存,信息中转等方式绕过自带权限管理机制:nakedsecurity.sophos.com/2019/

可以这么说,在现有的条件下,单靠权限管理就想阻止流氓软件收集个人信息是不够的,这当然不是说Android的权限管理机制可有可无,或是说限制不限制权限没有什么区别,而只是说即使是被隔离和禁用所有权限,流氓软件也依然能获取足够
对用户进行识别和定位的信息。既然无法单靠权限就阻止流氓软件进行识别和定位,那就只好阻止流氓软件在后台运行,也就是说在不使用流氓软件的情况下将其冻结。

Shelter可以冻结工作区间的软件,Fdroid的另一款软件Disabler(f-droid.org/packages/com.servo) 则可以冻结主区间的软件。对于那些并不特别依赖流氓软件,不需要随时关注微信通知,但有时不得不用的人而言,这是不错的一个方案。对于那些必须时刻把微信等流氓软件挂后台的人而言,有必要把运动感应器关掉,Android Q的开发者选项中提供了禁用运动感应器的选项,之后的版本应该也有(androidpolice.com/2019/05/08/a)

综合考虑,我认为应该将基于AOSP的纯净系统的手机作为私人使用的设备,并且主要从FDroid安装软件,如果你打算从其它地方安装软件,应阅读其协议,确保它不会收集设备信息,或是只收集不重要的信息。你也可以通过ClassyShark3xodus (f-droid.org/packages/com.oF2pk)这一软件对其它App进行扫描,来帮助你做出判断。在此之外,如果你被迫要使用流氓软件的话,那么要么用软件隔离的方式将其限制在工作区间,要么在第二设备上使用它,如果要让流氓软件常驻后台的话,除了要禁止其它敏感权限,也要禁用运动感应器。当然,如果嫌麻烦的话,可将iPhone作为第二设备,搭载定制UI(小米,华为,OV的自带系统)的手机是最坏的选择。国内的定制UI主要解决的是流氓软件的耗电和自启动的问题,而不是流氓软件收集信息的问题。IOS将中国用户的信息存在云上贵州,IOS自带浏览器Safari默认将ip报告给腾讯(reclaimthenet.org/apple-safari),而且可能像MacOS一样上传运行记录,但与定制UI相比还是更好些。

@Science

Science is peer review, science is transparency and giving people the opportunity to expose any biases you might have had , or errors you may have made. Science is about enabling people to call your assertions into doubt, to **encourage** people to call your assertions into doubt.

So if you get mad at people for questing the science, or your opinion and conclusions based on science, and yell at them to "follow the science"... guess what, YOU are the one who isnt following the science. Unless you welcome and encourage, and even seek out people who disagree with your conclusions, you aren't doing science, you are doing propaganda.

假使Apple,Google(或者广义上的科技巨头)只是提供一些不那么重要,可以被替代的服务或产品,那么我不会在意它是私有还是不私有。

问题在于,Apple,Google这样的大型公司,它们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是每个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都必需用到的,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你所买的手机要么是IOS,要么是Android,没有别的能用的选择。而处于这样的一种不可替代的位置,有这么大的权力,就必须承担特别大的责任。因此这些巨头就不能被当做普通的企业看待,而必须做到透明和可追责,而如果这些企业只是明面上说保护用户的个人隐私,实际上却搞暗箱操作,那么这些公司便是不透明,无法追责的,因此也不受制约。

不受制约的权力必然被滥用,这是铁律。以许曾经有人认为它只适用于政治层面,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在技术变革中,这条公理同样有效。Apple,Microsoft,Facebook,Amazon,百度,腾讯,阿里巴巴,字节跳动,等等等等,它们的口号各不一样,所处的领域各不相同,有的标榜自己进步,有的标榜自己安全,有的标榜自己方便,有的标榜自己爱国,但有一个方面它们是出奇地一致,那就是变着法子从民众的身上套取各种信息。为了收集信息,它们所采取的名义各不一样,但是说到底,这是因为它们能从中获取利润,Apple说它这么做不是为了利润,而是替用户体验着想,谷歌说它是为了人类进步,腾讯说它是为了让人们生活更美好,华为说它是为了民族复兴,这些话的可信度就和就和共产党说它们施行专制统治是为了建立人人平等的理想社会差不多,无从证实,也无从证伪。你永远无法只从一个人的言语中判断它的动机,而要结合它们的行为。公司的目的就是盈利,有钱它就会去赚,造服人类的想法可能有过,但那要让位于利润,在我们这个时代,信息就是利润,用户的数据就像原油一样,吸引着各方势力前来榨取,那些取得垄断地位的巨头因为没有竞争,又不真正受到法律的威慑,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利用这种方式变现。可能有个别企业特别坚守原则,为了理想心宁愿放弃本能赚取的一大笔利润,可是,除非人们的思想发生了重大的转变,除非相应的政策,法律和社会大环境使得这样的企业能够继续下去,否则它们根本竟争不过更不择手段的,效率更高的对手。

而要想技术变革不对社会本身造成影响,这是不可能的,技术永远不是单纯的技术,尼尔·波茨曼说道:「只有那些对技术的历史一无所知的人,才会相信技术是完全中立的。这里有一个嘲笑这种幼稚想法的笑话:爱迪生本来可能把发明电灯的消息早一些公布于众,只可惜他每次打开灯后,只会把灯放在嘴边然后说:“喂?喂?” 这当然只是一个笑话。每种技术都有自己的议程,都是等待被揭示的一种隐喻。例如,印刷术就有明确的倾向,即要被用作语言媒介。我们可以想像把印刷术专用于照片的复制,我们再想像一下,16 世纪的天主教可能不会反对这种用途,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新教改革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亅现代社会中,技术向前发展的趋势是难以逆转的,问题在于,我们希望见到哪些隐喻变成现实,如果技术以当前的模式发展,让几家巨头,或者一个专制政府通过对普通民众进行监视,记录,分析,操纵,以此满足自己的私利和欲望,那么等在我们面前的便是一个暗淡无光,充满压迫和控制的前景,不论是对于中国还是对于世界都是这样。对于尚且在争自由,争权利的人民来说,他们所争取的事物越来越遥远了;对于生活在民主国家,已经获取了自由和权利的人民来说,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将会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地摧毁掉民主制度和个人自由。在当前的发展模式下,科学技术所做的不是赋权于民众,推动平等,而是在被用于制造一种新的信息与知识的不对称,使权力集中于少数人手中,在美国,Facebook和Twitter被用来操控选举和进行审查,在中国,一张由微博,微信,知乎,抖音等软件织起的宣传大网则使得共产党得以更高效和精准地控制着舆论,这是对民主自由自上而下的进攻。另一方面,民主制度的根基是具有自主性的个体,他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感受,懂得使用自己的理性和经验做出判断,技术巨头对个体的监视和操控实际上在摧毁这一根基,这是对民主制度自下而上的釜底抽薪。如果新技术继续以这种模式,为了少数人的私利而发展下去,民主制度便难以为继。事实上,任何权力过大而不受制约的团体都是民主制度的敌人。

当前的情况是,少数处于垄断地位,无法被追责的技术巨头,拥有了过大的权力,却没有承担相应的责任,并且与民主制度相冲突。为了使现代代议制民主制度得以持续下去,必须改变技术巨头权力过大,无法追责的现状。改变的方向有两种,一种是解除少数巨头的垄断地位,也许是通过强制拆分,也许是通过引入竞争。改变的另一个方向则是使技术公司变得透明和可追责,如果少数公司控制某个领域的局面在短期不能得到改变,那就要让它们想民选政府那样透明和可追责。如果保护用户隐私只是说说而已,就像说为人民服务一样,私底下还是一切照旧,那么用户的隐私和自由便不会得到任何改善,必须有实质的改变如果一个公司提供的服务或产品是公众的必需品,承载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而且存在被安置后门的可能,它就应该是公开透明的,因为为它不仅仅是一家公司,而是是公共服务的提供者。也许这不意味着完全的自由和开源,但是必须有一种清晰明了的,可核实,可验证的方式,能够证明对用户个人信息的收集,监控和分析并不存在。当然,与之同步的,还有法律的改进,计算机教育的普及,以及社会氛围对于监视的日益增长的拒绝态度。

我无法预测未来究竟会怎么发展,最坏的可能是存在的,长期来看,我对民主的力量报有信心,但不论如何,如果个人自由和民主制度能与新技术共存的话,它必然不是以当前的形式。

Apple OCSP服务器当机致使应用无法打开事件的感想

感想一:RMS上个世纪所预言的场景正一步步变成现实。
再次为RMS的远见灼识所惊叹,不但在计算机方兴未艾的上个世纪70年代就意识到计算机可能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影响,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自己所珍视的自由而切实采取实际行动,辞去MIT教职,着手开发GNU系统,创建自由软件基金会,领导自由软件运动。
如果没有RMS以及他所领导的自由软件运动,我们现在可能生活在一个更加糟糕的社会之中。他所领导的自由软件运动以及后续衍生的开源软件运动已经深深的改变了整个社会。

感想二:知识就是力量。你无知你就没有力量,你就会被人欺骗与剥削而不自知,甚至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我推荐大家使用既不内置国产软件,也不内置Gapps软件的纯净系统,可能有人就要问,应用商店怎么办?

免Gapps使用谷歌商店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安装MicroG的模块后打开谷歌商店,在我印象中这需要root或者第三方rec,另一种方式则是安装Aurora Store (f-droid.org/packages/com.auror),这是第三方的谷歌商店客户端,可以使用户在不装Gapps,不登录谷歌账号的情况下下载Play Store的软件。

得益于安卓的开放性,在谷歌商店以外,你也可以通过别的来源下载和安装软件,比如说,你可以从Fdroid下载软件,Fdroid是安卓开源软件的仓库,几乎所有软件都是透明可信的,而且它有国内的镜像(mirrors.tuna.tsinghua.edu.cn) 。此外,你也可以直接在网站上下载Apk文化自行安装,比较著名的下载站有
Apkpure.com,Uptodwon.com,Apkmirror.com等,这些网站大都需要VPN访问。

国内的第三方商店中,据我所知,软件最全的是手机乐园(shouji.com.cn),国内外的软件都有,其次是应用汇(appchina.com),这两家都支持网页下载,不用装App,酷市场在2017年以前曾经是一个内容丰富的应用商店,但在数次整改之后,内容就少得可怜了,而且它砍掉了web版,新版客户端则有不少广告。此外还有豌豆荚(wandoujia.com),它的网页版还不错,主要收录国内软件。 最差劲的选择是百度助手,360助手,应用宝这些流氓软件,它们有者二次打包和加固的劣迹。

我个人的习惯是把我喜欢的程序直接备份成Apk安装文件,然后复制到存储卡里面,每次我换手机的时候,我就直接插上存储卡,进行本地安装,这样真的很方便,比XX备份助手有用得多。 一个名叫Baria的软件便可以批量导出己安装程序的Apk安装文件。(f-droid.org/packages/com.easwa)。这样做,你可以对手机厂商或者云服务有最低的依顿,独立地使用自己的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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