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fortunately, this is just the start. I have been saying this IRL for a while. Like all systems, Mastodon will devolve into into a hierarchical structure of reach. The idea of choice, like instance admins choosing to block certain servers will only be a choice in writing. A consortium of servers will develop a set of rules (kind of starting now). This group will have their own set of standards that will apply to all groups they federate with. As their group becomes larger, the group will defederate more instances. This will start with smaller, new instances. These new instances will comply the new standard, outside Mastodon's rules as a whole, out of fear of irrelevancies. Eventually, once this consortium of instances hits a large percentage of the userbase (maybe 10-25%) they will apply these rules to larger instances. Those that do not follow the groups standards will be defederated. From here, 2 things could happen. 1) Most everyone adopts these new standards, leaving a fringe portion of instances, not federated with many, or 2) the federation will fracture into 2 radical sides (sound familiar) who do not federate, and are just huge echo chambers.
Either of these results are boring, unimaginative, and unoriginal. The only path I can see not leading to this would be mastodon.social staying neutral. But with pressure, like all systems in jeopardy of losing power and influence, my guess is they too will cave.
All ideas of Mastodon being a place of broad ideas and freedom may be true now to some degree, but will shown to be illusion in the near future.
As always, this is just my opinion, and it doesn't mean shit. I hope I'm wrong.
Thats ok.. sadly he has a bit of a history of victim blaming when its popular enough. He did this to us years ago and only when someone else from his team finally looked into it did they find his decision unfounded and reversed it.. long after the damage was done... here we are, at it again.
Not a thing has changed, our rules have beent he same since day one, if anything we have gotten more strict. What changed is a hate campaign of people complaining and he caved, nothing more nothing less.
Basically I sent a polite email to a small handful of servers that blocked us asking if there were any server issues I could resolve or problems.. they took offense to this and blew up and then started a hate campaign against us, no reason, no facts, and gargon caved, nothing more nothing less.
If you want to complain the email for that list is here: hello@joinmastodon.org but I doubt he will even bother to respond to you, let alone have a conversation.
《Google 和亚马逊遵守搜查令帮助识别 Z-Library 运营者身份》 两名俄罗斯公民、居住在阿根廷的两位 Z-Library 创始人本月初遭到逮捕。美国 FBI 调查人员是如何识别他们的身份的?调查人员直接向 Google 和亚马逊等公司发出搜查令,发现 Anton Napolsky 的个人信息与 Z-Library 邮箱和相关域名有关联。Napolsky 的 mail.ru 邮箱被用于注册 zlibdoms@gmail.com、Napolsky7@gmail.com 和 feedback.bookos@gmail.com,他的个人电话号码关联了 Z-Library 邮箱。Google 记录显示一个俄罗斯电话号码被用于注册 Napolsky7@gmail.com | https://www.solidot.org/story?sid=73405
"The anti-elite focus of populist politics should not be misunderstood. Implicit in good populism is a vision of the virtuous elite against which the current incumbents are judged and found wanting. That populism is generally more conceptually pro-elite but practically anti-elite, while bourgeois revolutionaries of the Marxist and Jacobin stripe are more conceptually egalitarian but practically elitist, should not surprise us at all. Genuine populism is rooted in the intuitions and desire for the dignity of working people, whilst revolutionary movements tend to involve the frustrated desires of ousted or marginalised elites and middle-rankers. It’s a subtle but crucial difference. "
狂热的人,往往会从一个极端转化成另一个一极端。改变一个传销信徒的思想的,通常只可能是另一个传销组织。缔造法西斯主义的墨索里尼最开始就是激进的社会主党人,纳粹党青年部主任罗姆曾自夸能够在4星期内把一个极左的共产党员转变为狂热的纳粹分子。相似的,共产主义宣传家拉狄克也把纳粹的褐衫队员视为共产党生力军的人才库。
如霍弗尔所言:
「狂热者并不是真会坚持原则的人。他拥抱一项大业,主要并非由于它正确神圣,而是因为他亟需有所依附。这种感情上要有所依附的需要,往往会把他拥抱的任何大业转化为神圣伟业。
你无法用理性或道德上的理由去说服一个狂热者抛弃他的大业。他害怕妥协,因此你不可能让他相信他信奉的主义并不可靠。但他却不难突然从一件神圣伟业转投另一件神圣伟业的怀抱。他无法被说服,只能被煽动。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不是他所依附的大业的本质,而是他渴望有所依附的情感需要。」
@solidotbot
昨天看到的消息,Gitlab计划强行关闭那些一年内未活动的账户的Repo
https://mstdn.starnix.network/@james/108766027341802877
平台权力大、爱折腾不是好事。
@tenny_lu 话说你原来的ID是什么?我都忘了。
@weiblue 我之前也看过《文化失忆》,但是我下载的那本电子书排版是错的,章节和内容不对应,所以只看了一点,记得我读了雷蒙阿隆的那一章节,而且不久后读了他的《知识分子的鸦片》。
绝大多数西欧国家的共产党人及其同情者,并不是不知道苏联共产主义政权下那些可憎可恶的事态。然而,他们却想出种种理由来为之辩解,说那都是由外因所造成的,诸如沙皇专制政体的遗毒,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敌视等等。他们还认为,苏联是以史无前例的努力来建设一个完全新型的社会,不可避免地会有些缺点。英国作家阿瑟·柯斯勒(Arthur Koestler), 此人曾于1932年参加德国共产党,并且在苏联居留了一年,但在1938年就脱离共产主义运动了。他写出他自己的心路历程,说明那是一种什么思想状况,使那些共产党人以及那些共产党的同情者得以容忍苏维埃政权残害其人民的大清洗和大饥荒。其文如下:
“我学会了自觉自愿地把事物分为两类:凡属那些使我震驚不已的事,我歸之为‘旧时代的遗留’;凡属那些使我欢欣鼓舞的事,我归之为‘未来新事物的萌芽’。自从在自己头脑里安上这样一个自动分类器,才使得一个西欧人还能于1932年寄寓在俄罗斯,并且仍然还是一名共产党员。”
柯斯勒还把参加共产党比做精神上的一次脱胎换骨。他写道:
“谁参加了共产党,若说他是‘见到了光明’,那还不足以形容惟有其本人才感觉到的精神上的愉悦。……拨开云雾见天日,新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射来,头脑为之一新;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就像玩拼板游戏的那些凌乱的板块一样,一经拼起来,立即形成有模有样的东西。现在,对一切问题都找到了答案,过去所为之困惱的疑虑和思想斗争完全冰释……此后再也没有什么难题会擾亂其内心的平静。——他所担心的,就是怕以后这个信仰会幻滅,从而失去这个唯一使其生命值得活下去的信心,又回到黑暗中去。”
在北欧诸国以及美国,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都没有多大的市场,莫斯科方面只能在自由主义者和“同路人”中找到可以供其使用的盟友。这些自由主义者和“同路人”,绝大部分都是知识份子,他们不必参加共产党,却在为共产党的目标尽心尽力。他们对共产党非常有用,因为他们不是党员,却起到党员所不能起的作用。党员说话,那会被当做是奉党的命令行事,而他们说话,那只是申述其个人的信念。这种同路人的心态,可以拿美国记者林肯·斯蒂芬斯 (Lincoln Steffens) 为例来说明。在1919年,斯蒂芬斯为苏俄题了一首有名而且常常被引用的赞美诗:“我在苏俄看到了人类的未来,那是多么美好!” 后来查明, 这首诗是他在乘火车从瑞典到莫斯科的旅途中写的,人还没有踏进苏俄的国土呢。接着,当斯蒂芬斯在捷克那风景绮丽的休养胜地卡尔斯巴德(Karlsbad) 度假时,他又在致友人的信中说:“我矢忠于俄罗斯,在那里,展现了人类的未来。我坚信,俄罗斯一定会胜利,它将拯救全世界。然而,我却不想生活在俄罗斯。”
典型的同路人,还得推魏伯夫妇 (Sidney and Beatrice Webb)。这夫妻二人都是英国备受尊敬的社会主义者,其政治活动和学术活动始自费边社。起初,魏伯夫妇是敌视布尔什维克政权的;但在1932年,他们却突然改变了主张。那一年,魏伯夫妇到苏联旅游了三个星期,在那里受到帝王般的特殊接待。他们对所看到的一切都着了迷,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他们“爱上了俄罗斯”。1935年,魏伯夫妇就根据苏联提供给他们的印刷品,编写并且出版了一部两卷本的著作:——《苏联共产主义,一种新文明?》(后来在1941年的版本中,那个问号被删掉了。)他们把苏联所提供的文件看做和英国的官方文件一样,把每一页都送到苏联驻英大使馆去核实,“看有没有错误”,丝毫没有想到这些文件是苏联为了宣传目的而提供出来的。他们根据这样的文献资料来写书,当然就是胡编乱造,把苏联的生活说得天花乱坠。我们只要举一个例子就够了:魏伯夫妇根据苏联方面的文件,替斯大林开脱罪责,说他不是个独裁者;他们认为,斯大林是按照集体领导的原则来治理苏联的。而且,就他们看来,斯大林的权力还不及美国总统或英国首相的权力来得大。至于苏联特务统治的恐怖,大饥荒,书报检查制度等等,他们都或者是避而不谈,或者是轻描淡写,或者是将之比做资本主义国家也常有之事。纵然如此,那位费邊社的老友萧伯纳,却把魏伯夫妇这部轻率的、充满虚妄不實之词、几乎长达一千二百页的应时之作,誉为“第一部真正经过科学分析的关于苏联的著作。”
1942年,魏伯太太又出版了一部比较简明的论述苏联的书,《苏联真相》。其中在论述苏联于1936年颁布“宪法”的章节里,她把苏联描绘为世界上最充份、最平等化的民主国家。
魏伯夫妇也真太聪明、太熟悉学术工作的规范了,他们竟不知道他们那些关于苏联的论述是何等地片面,偏狭。不过,他们为什么不能写出一部比较公允平实的书呢?其原因就在于当时人们有一种迫切的心理需求——当时西方文明正面临着危机,似乎就要最后崩溃了,大家心里都在企求能有一个完美的世界。魏伯夫妇描述苏联,也就像前面所说的那位柯斯勒一样,他们在脑海里安上了“自动分类器”,使他们自觉自愿地把所有一切不利于苏联的信息都摈棄在外了。
@momoro 这里混杂了许多的心态,一种是狂热宗教徒心态,希望自己的宗教可以无限传播,共产主义以科学自诩,但其吸引力实际源于它的宗教性质。一种是狂热民族主义心态,体现为一种对外国的恨,通过塑造一个敌人来获得民族认同感。这两种最明显的心态是共产党上台以来一直在有意识强化的,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是在这两种心态之外,还有一些隐秘的思想,存在于那些明知苏维埃政权的本质,却依然站在共产党的一方的那些人之间,这些思想的历史要比共产党还要久远得多。其中一种思想就是权力崇拜,就像一只弱小的羔羊在看到凶悍的狮子时为狮子的力量所折服一样,通过将自己带入狮子这样的集体,便觉得自己也属于了那永远不会失势的一方,权力崇拜使得野蛮与残酷被视为强者的不二标志,宽容与仁慈则被视为软弱的象征,所带入的那个集体越暴虐,就意味着它越强大。另一种则是犬儒思维,这是一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能力,使得一个人可以一边揣摩上意,一边鼓吹一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口号,在高岗被整时跟着批判高岗,在彭德怀被整时跟着辱骂彭德怀,在大饥荒期间跟着鼓吹形势一片大好。犬儒思维的背后同样是权力崇拜,一种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世界的本质,同时又能永远地正确站队在有权势的一方,因而产生的一种洋洋自得的心态。这些思想,而不是明面上的理想主义,才是共产主义政权及其支持者真正的底色。
Fedilab已经更新到了3.0版本,界面更美观了。https://f-droid.org/packages/fr.gouv.etalab.mastodon/
同样的思想也见于《1984》中的《寡头集体主义的理论与实践》
「新生贵族绝大部分由官僚、科学家、技师、工会组织者、宣传专家、社会主义者、教师、记者和专业政治家所组成。这些人来源于领工资的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中的上层,由以垄断工业和中央集权政府所组成的贫瘠的世界造就,并团结到一起。跟旧时代相应阶层的人们比起来,他们没那么贪婪,更不易被奢侈生活所诱惑,更渴望拥有纯粹的权力,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己正在进行的行为有更清醒的认识,在镇压反抗方面更有决心,最后一个区别最重要:跟现今的专制比起来,过去的专制并非全力维持,而且缺乏效率。过去的统治集团某种程度上总受到开明思想的影响,对到处存在的控制不住的现象听之任之,只是关注明目张胆的行为,而且对他们的国民想什么毫不关心,甚至中世纪的教会以当今标准衡量,也具有宽容性。之所以如此的部分原因,是在过去,没有哪个政府能对其公民持续进行监视。然而印刷术的发明使得公众意见易于控制,而电影和收音机更在这方面推进一步。随着远程视像技术的开发,技术进步使得用同一台设备同时接收和传送信号变得可能,人们从此无法再过不受干涉的生活。在其他信息渠道都已断绝的情况下,任何公民,或者说至少是每个重要到值得被监视的公民都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时处于警方监视之下,也二十四小时被置于官方的宣传声浪中。这样,不仅是完全服从于国家的意志,而且在所有问题看法上的绝对统一也史无前例地成为可能之事。
在五六十年代的革命之后,社会照例进行自我重组,分成上、中、下三个阶层。但是新的上等阶层跟以前的上等阶层不一样,他们并非依本能行事,而是知道怎样做才能保住地位。他们早就认识到寡头政治最稳固的基础是集体主义。财富和特权如果被集体拥有,捍卫起来也最为容易。二十世纪中叶进行的所谓“消灭私有财产”运动,其实意味着财富集中到了比以前少得多的人手里,不同之处是新的财富拥有者是个集团,而不是许多单独的人。从单独个人意义上说,党员除了很少的个人财产,别的什么都不拥有,但在集体意义上,党拥有大洋国的一切,因为它控制一切,并以其认为合适的方式处置产品。革命之后那些年里,它几乎未遭反抗就获得了这种主宰地位,这是因为整个过程都以集体化为代表。一般人总会设想,如果资本家被剥夺财产所有权,社会主义就肯定随之而来。毫无疑问资本家被剥夺了财产,包括工厂、矿山、土地、房屋、运输工具——他们被剥夺了一切。因为这些不再是私有财产,那就一定应该是公共财产。作为源于早期社会主义运动的英社,沿用了社会主义的措辞,实际上也执行了社会主义纲领的主要部分,结果既是提前预见的,又是蓄意导向的,那就是经济上的不平等变成永久性的了。」
伯恩汉姆的“管理者革命”理论可以在一定程度解释这种现象。
“管理者革命”理论认为,类似于俄国革命的共产主义运动,从一开始就和社会主义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一场“管理者革命”,这场革命的结果是俄国形成了一种新的社会:“管理者社会”。很多人以为推翻了资本主义,实行了国有制,剥削就会自动消失,社会主义就会自动消失,这是很天真的想法,国有化并不与剥削冲突,集体主义同样可以成为压迫的基础。
所谓社会主义,是指一个没有阶级的社会,也就是说,生产工具为全体社会所有,而非从属于某个小团体。这一点虽然并不与国有制冲突,但国有制并不意味着一定就没有阶级存在。假如一个国有制经济中没有阶级差异,那么它必须满足这样的条件:国家掌控着生产工具,但与此同时,国家本身也为全社会所共有,任何团体,任何阶级都不能再国家中享有特权。但在苏俄这样一党专政的体制中,国家并不为民众所共有,相反,国家本身恰恰是剥削压迫的基础,掌控了国家机器的那群人,正是新社会的统治阶级,他们借助国家机器掌握生产工具,获得各种特权和优待。这群新兴统治阶级不再依靠私有产权,而是依靠自己在国家机构的特权实行阶级统治。他们所受到的特殊待遇也未必以金钱的形式呈现:“管理者”的明面收入并没有多少,但是以汽车、住房、特供食品、特供衣物、以及各种奢侈品为形式的优待却有很多。
在资本主义经济中,资本家通过放贷、收租、获取剩余价值的方式为自己谋取特权,在国有制经济中,统治阶级无法以同样的方式谋取特权,但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发明了新的剥削方式,其中一种方式就是粮食的统购统销,由国家来制定粮食的收购和售卖价格,其实质就是收取巨额粮食税,另一种方式就是让国家垄断工业生产,并且以高昂的价格将工业产品卖出。(伯恩汉姆这里说的应该是苏俄的农业集体化运动,参考中国的人民公社和工农业剪刀差),一进一出,国家获得了大量的收入,而作为国家的实际控制者的新统治阶级也就获得了大量的好处。如果说,旧时代的资本主社会义代表的是一种“私人剥削”的话,那么“管理者社会”代表的就是一种“集体剥削”,“管理者阶层”就像中世纪的教士阶层一样,凭借整个团体的力量实行阶级统治。
脱序的结果就是许多人内心失去“平衡”及“稳靠感”。因而心身的马达总不能像俾斯麦时代的德国那样开得足。在脱序过甚的社会文化里,比较敏感的知识分子在心灵上常有一种说不出的茫然之感。人不能仅靠面包活着。人是必须活在表里如一的气氛中的。
现在,许多知识分子蔑视过去的价值系统,并因而对一切价值系统存愤疾的态度。他们自以为步入一个价值的真空地带,不受一切系统的羁绊。他们似乎如释重负。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的!人实在是一种最奇怪的动物。当着他们不能勉力向道德境界升进时,就常会下降到受生物逻辑的作弄。当人的内心什么必须信持的原理原则也没有时,就有一种空茫无寄之感。自信力也就丧失了。他除了胃在蠕动,鼻子在呼吸,脉搏在跳动以外,好像什么也没有了。这时,他就成为街头的流浪者。信步走去,莫知所知。于是,任何人只要摆出一点肯定的态度,他就可以跟着他一起走,盲目地走。他完全流离失所了。所谓流离失所,并非一定没有房子住,也许他住的是高楼大厦,甚至出入汽车。然而,尽管他的身体在教室里,在办事室里,可是他的心田早已没有生物需要以上的原则,早已没有任何主张,早已无一点信持了。他放弃了自我,听任某甲今天装进什么货色就装什么货色,某乙明天装进什么货色就装什么货色。一切都“满不在乎”。多少知识分子,一忽儿被叫恭维某张,就恭维某张。一忽儿被叫詈骂某张,就詈骂某张。一切都“无所谓”。一切不和谐的动作都引不起剧痛。人,早已工具化了。他已经不是他的他了!这是最彻底的失所。虽然内心空虚,可是只要活着一天生物逻辑却一天不空虚。生物逻辑一天不空虚即一天要宰制他。内部的价值没有了,就追求外部的价值。孔雀要展屏。生物文化驱策着知识分子追求虚荣和面子,不择手段地制造空虚的声威,轻易地把自己的生命和时光换油条吃。规格没有了,风范随着秋风以俱去,体统只有在记忆里去追寻。剩下来的是藉挫折他人以弥补自己的挫折,藉锥痛他人来医治自己的创伤。多奇异的时代啊!罗素说,人是一种残暴的动物。被生物文化层愚弄而脱序的人可能更残暴。戈矛时代盛行身体残暴。知识分子则擅能进行“观念残暴”。冷漠的眼光一扫,就藉虐待以取快。虐待异类不够意思,虐待同类才够味。于是,我们看见今日若干中国知识分子的一幅悲剧图。
脱序,导引人们走向非洲的原野!
有许多人轰轰烈烈地活着,有许多人悲壮地死去。在一些角落地,也有许多人无精打采地挨日子。生命对于他们似乎是多余的。但是扔掉可舍不得。扔掉生命,需要比混着活有更大的勇气。一些人感到人生味同嚼蜡。然而,嚼蜡毕竟占有时间,也填充了空虚。所以,嚼蜡虽然没有实际的营养,但有画饼充饥的功效,它给人以象征的满足。于是,嚼蜡成了一种时髦。隔夜的馊饭,阴沟的积水,垃圾箱里的渣滓,都捧出来作经典。在无何有中,一切廉价的代用品出现。低级的刺激比没有刺激有助于驱走心田的疲惫,换来临时的快感。脱序者的生命在灰色中打发过去。
《中国文化的展望》 殷海光(4)
观念人物在一个动荡时代常削弱流行的信仰,批评既存制度的权威,为新的信仰之普及而开路。真正的观念人物视追求真理为一重要的事。照他们看来,上述行动人物的真理观简直荒谬到不能忍受。他们常视理想为第一。人身常置于理想之下,一切为理想,一切努力向理想集中。有些观念人物好争辩,乐于看到不同的思想之冲突。正如霍弗尔所说,他们提出一个主张时,用意在炫耀才华,或希图惊世骇俗。“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而论,观念人物渴望受到尊重。中国的观念人物,受传统影响,渴望出人头地。当他们得不到这些满足时,不是离异了自己,便是远避了现实。
从上面的陈列看来,真正的观念人物和行动人物有内在心性上的不调和。当势利抬头时,真理一定远避。就一特定的情况而言,真正的观念人物是对付不了行动人物的。由于前面所提到的中国知识分子与传承脱节,与社会及家庭脱节,与经济来源脱节,再加上因与行动人物脱节而与权位脱节,于是变成脱节人。脱节人最易陷于脱序(Anomie)的空虚之中。
脱序是伦范互相冲突造成的一种社会情况。在这种情况里,个人同时要适应两种互不相容的伦范。例如,“为公”是一种伦范,“为家”也是一种伦范。在有的情形之下,这两种伦范要实行起来会互相冲突。这种冲突到了某种程度,会使身当其冲者不知如何是好。这类冲突多了,就发生脱序的结果。在外来文化价值和主位文化价值冲突时,在社会文化激变时,在相当长期的混乱时,最易产生脱序的现象。脱序人在权威面前丧失了自己,又常为极廉价的自我拍卖者。在学校里教的是一套,进入社会行的是另一套,乃脱序之一源。在学校里教的是重理想、进步、正义,要规规矩矩,是就是、非就非。进入社会行的,必得是重现实,要懂得怎样“混”,要圆圆滑滑,势势利利,要明白是就是非,非就是是,要能对许多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两个价值系统背道而驰,使刚出学校的青年不易适应,甚至终于锐气消磨。积累所及,会使整个社会缺乏活力。所谓“阳奉阴违”也是脱序的一个报告目录。权威方面所说的话,所作的要求是一套。这一套不能实行,或不合执行者的利益;但是,又不能正面公开批评或反对。因为,根据过去的实际经验,批评或反对都有灾殃。这两个价值系统冲突。于是,分别办理:“表面敷衍”的是一套;骨子里实行的是另一套。
在一个权威主义的气氛浓厚而许多倡导又极不切合实际的社会文化里,一定会出现这类脱序现象。而且,由权威所发动的极不切合实际的倡导愈多,则脱序的现象也愈多。于是,许许多多本应可以用来做有益贡献的时间和精力悉浪费在应付权威倡导之中。这也就是说,于这样的社会文化里,在一方面权威的倡导势在必行,可是在另一方面代办又不能不巧为应付。这样一来,社会文化中许许多多分子的许许多多努力都在这两个不相容的价值系统的冲突里抵消了。社会文化中重要的价值系统因互相冲突而彼此抵消,结果之一就是脱序。
《中国文化的展望》 殷海光(3)